夜裡有些涼。
沈箏攏了攏衣裳,沉默片刻道:“徐尚書同我說過,自衿音母親走後,崔府中,便再無人教她道理,在他升任吏部侍郎,嶄露頭角前,衿音都是自己摸索著長大的。”
光是想著,沈箏都有些痛心。
且這種痛心的感覺,不僅僅是在麵對崔衿音時才會有的。
她心疼每一個沒有美好童年的孩子,包括她自己。
所以她更能看到她們的無措、孤獨與躊躇。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額外包容這些孩子,就像包容多年前那個無措的自己一般。
餘時章看了她一眼,又悄悄歎了口氣,“也罷,也罷,孩子嘛......總會有理事不清的時候,不然陛下和徐郅介,也不能將她交給你。”
說到底,徐郅介也是看中了她的性子,這才願意將放在心尖上的外甥女交給她。
沈箏笑了笑:“好在事不算大,您恰好也在場,能替我和衿音作證。”
不遠處傳來了急促腳步聲。
看著跑來的崔衿音,餘時章哼笑:“這事兒大不大,還得看崔老賊到底在她名下放了多少金銀。”
衿音。
金銀。
這丫頭這名字......
“老師,我來了!”崔衿音背著一大包袱,氣喘籲籲。
沈箏遞了帕子給她擦汗,她緊緊攥著帕子,亦步亦趨地跟著沈箏走出縣衙,上了馬車。
此次去府城交接,蘇焱與項禾各帶了五名縣兵暗中跟隨。
夜色下,幾架馬車和數匹駿馬緩緩駛離了縣衙。
沈箏帶著崔衿音與餘時章同乘,餘正青和許雲硯則在後車上。
剛一駛離同安縣,馬車便變得顛簸起來,車上,崔衿音抱著自己的包袱,暗中看了沈箏一眼一眼又一眼,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衿音。”沈箏喚了她一句。
“老師!”崔衿音一個激靈,差點想站起來。
沈箏讓她放下包袱,然後直接問道:“你可知道,你那通達錢莊的戶頭上,共多少銀錢?”
“六、六千多兩黃金......”崔衿音記得很清楚。
“多少?”本來還在打盹的餘時章看了過來,“六千多兩,還是黃金?”
崔衿音也意識到不對勁了,埋著腦袋點頭。
“你這丫頭......”餘時章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問道:“你當真覺得,若往後你出嫁,崔相能給你陪嫁數千兩黃金?且還是現銀,鋪子田產那些都得另算!他崔府不開鍋了是不是!”
崔衿音腦袋越埋越低,訕訕開口:“他不會......”
“那咱們尚在京中時,你悶不作聲!”餘時章氣得手指在空中點了她幾下,又問道:“現在想明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