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沙的海風帶著鹹濕的暖意,拂過幽靈島的礁石。吳畏蹲在海邊,看著手裡的龜甲在陽光下泛出瑩潤的光澤。自從上次龜甲救下漁船後,它就成了西沙漁民的“護身符”,霍秀秀特意讓人把它送到吳山居,說還是在“自家人”手裡放心。
“發什麼呆呢?”張起靈遞過來一瓶冰鎮椰子水,瓶壁上的水珠順著他的指尖滑落,滴在沙灘上,瞬間洇出個小小的濕痕。
吳畏接過椰子水,猛吸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水順著喉嚨滑下,驅散了旅途的燥熱:“在想龜甲上的紋路,總覺得像幅沒畫完的星圖。”他指著龜甲邊緣的缺口,“這裡少了塊碎片,應該能拚出完整的昆侖墟星空。”
張起靈的指尖撫過缺口,龜甲突然微微發燙,缺口處浮現出淡淡的藍光,像在指引方向:“碎片在‘珊瑚墳’。”他望向遠處的海域,那裡的海水呈現出詭異的深紫色,“漁民說那地方的珊瑚會吃人,其實是汪藏海設的幻境。”
“又要闖幻境啊?”吳邪抱著個巨大的潛水頭盔,苦著臉哀嚎,“上次在昆侖墟的噬魂霧裡,我愣是被自己嚇哭了,說出去都丟人。”
小花從遊艇上搬下潛水裝備,聞言笑了:“正好讓你練練膽子,省得以後給你兒子講故事,自己先嚇破膽。”他指著珊瑚墳的方向,“霍秀秀的人已經探過了,幻境的核心是塊青銅鏡,砸碎它就能破局。”
李鐵柱扛著他的獵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我還是在船上守著吧,水裡的東西我不擅長,彆給你們添亂。”他往沙灘上插了根魚竿,“等你們出來,正好能釣上條大魚當晚餐。”
眾人穿戴好潛水裝備,陸續跳入海中。海水冰涼,卻異常清澈,能看到五彩斑斕的珊瑚叢在身下蔓延,像片海底森林。張起靈在前麵帶路,黑金古刀用防水布裹著背在身後,刀柄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與吳畏胸前的雙玉隱隱呼應。
越靠近珊瑚墳,海水的顏色越深,珊瑚叢也變得扭曲起來,枝椏像無數隻伸出的手,在水中搖曳著,仿佛隨時會抓住過往的生靈。吳畏的鳳凰佩突然發燙,眼前的珊瑚叢開始變形,化作秦嶺神樹的枝乾,纏繞著向他撲來——幻境開始了。
“彆信眼前的景象!”張起靈的聲音透過潛水器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卻異常清晰。他伸出手,穿過扭曲的珊瑚叢,牢牢抓住吳畏的手腕。觸感真實而溫暖,瞬間驅散了幻境的迷霧。
吳畏定了定神,發現周圍的珊瑚墳恢複了原狀,隻是顏色更暗了,像浸透了墨汁。不遠處的海床上,立著塊半人高的青銅鏡,鏡麵光滑,映出他們的身影,卻在影子的臉上,添了雙純黑的眼睛——是鏡像人!
“看來汪藏海到死都惦記著鏡像術。”小花的聲音帶著怒意,他的影子正從鏡中爬出來,手裡拿著把和他一模一樣的軟鞭。
鏡像人的動作和本體完全同步,吳邪剛想揮動工兵鏟,就被自己的鏡像人一腳踹中肚子,疼得差點嗆水。張起靈的鏡像人更難纏,手裡的黑金古刀揮舞得密不透風,逼得他連連後退。
“攻擊青銅鏡!”吳畏大喊著,舉起工兵鏟衝向鏡麵。鳳凰佩爆發出耀眼的紅光,雙玉的力量順著手臂注入鏟尖,狠狠砸在青銅鏡上!
“哐當”一聲脆響,青銅鏡裂開道縫隙,鏡像人的動作頓時變得遲滯。張起靈抓住機會,黑金古刀劃破海水,精準地劈在自己鏡像人的脖頸上,鏡像人化作無數氣泡,消散在水中。
小花和吳邪也趁機打碎了各自的鏡像人,珊瑚墳的海水漸漸變得清澈,扭曲的珊瑚叢恢複了正常的形態,露出藏在深處的龜甲碎片——果然嵌在青銅鏡的背麵,與吳畏手裡的龜甲嚴絲合縫。
張起靈摘下碎片,遞給吳畏。兩塊龜甲拚合的瞬間,發出衝天的藍光,海底的泥沙翻騰起來,浮現出汪藏海的幻影,他正對著塊巨大的星圖喃喃自語:“雙玉定界,龜甲引航,若能集齊三物,便可穿梭時空,回到最初……”
幻影漸漸消散,龜甲的藍光也隨之褪去,隻留下完整的星圖在甲麵上流轉。吳畏把龜甲收好,突然覺得心裡一塊懸著的石頭落了地——汪藏海到死都沒明白,他追尋的“最初”,從來不是某個時間點,而是守護的初心。
回到遊艇上時,李鐵柱果然釣上了條大魚,足有半人高,正活蹦亂跳地在甲板上掙紮。吳邪的小侄子趴在船舷邊,看得眼睛發亮,伸手想去摸,被吳邪一把拉住:“小心咬手!”
夕陽西下,將海麵染成了金紅色。霍秀秀的遊艇在不遠處鳴笛,像是在告彆。吳畏靠在欄杆上,看著張起靈在船艙裡收拾裝備,他的側臉在夕陽中柔和得像幅畫,鬢角的白發被鍍上金邊,竟有種驚心動魄的溫柔。
“在想什麼?”張起靈走過來,遞給她一條乾淨的毛巾。
“在想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吳畏接過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在雲頂天宮,你把我從冰縫裡拉出來,我還以為你是個冷冰冰的怪物。”
張起靈的嘴角微微上揚:“你當時嚇哭了,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誰哭了!”吳畏瞪他,卻忍不住笑了,“那是凍的!”
兩人靠在欄杆上,看著夕陽一點點沉入海麵,海浪拍打著船身,發出溫柔的聲響。遠處的西沙群島像散落的珍珠,在暮色中閃爍著微光,仿佛無數雙眼睛,在見證著這場跨越山海的相守。
返航的路上,吳邪纏著張起靈講過去的事,從張家古樓講到青銅門,從創世玉講到樹靈。小侄子聽得入了迷,抱著張起靈的胳膊不肯撒手,非要他講“那個會開花的神樹”。
“等你長大了,帶你去看。”張起靈摸了摸孩子的頭,眼神裡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吳畏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所謂的終極,所謂的使命,最終都要落到這些細碎的溫暖裡,才顯得有意義。
回到杭州時,吳山居的院子裡,神樹的幼苗已經長得齊腰高了,枝椏上抽出了嫩綠的新葉,和旁邊的石榴樹相映成趣。吳三省坐在石桌旁,手裡拿著本泛黃的筆記本,是吳老狗留下的,正看得入神。
“看什麼呢這麼入迷?”吳畏走過去,湊過去一看,筆記本上畫著些奇怪的符號,和龜甲上的星圖有些相似。
“你爺爺年輕時去過昆侖墟。”吳三省指著符號解釋,“他說那裡的星空會說話,能預測人的壽命。當時我還不信,現在看來,老東西沒騙我。”
張起靈接過筆記本,指尖劃過符號,瞳孔微微收縮:“這不是預測壽命,是記錄‘時間的褶皺’——有些人的生命會在特定的節點重疊,比如我和你。”
吳畏的心猛地一跳,想起在張家古樓看到的冰鏡,想起在昆侖墟見到的星空,原來他們的相遇,從來不是偶然。
入秋時,李鐵柱的菜館來了位特殊的客人,是位研究古文字的老教授,看到吳畏脖子上的雙玉,突然激動地說:“這是鳳麟合璧!傳說中能打開‘時間之墟’的鑰匙!”
“時間之墟?”吳畏皺眉,“那是什麼地方?”
“是時間流速最慢的地方,”老教授翻出隨身攜帶的古籍,指著上麵的插畫,“裡麵藏著世間所有的記憶,能讓人看到任何想知道的過去。”他歎了口氣,“可惜隻是傳說,沒人知道它在哪。”
張起靈的目光落在古籍的插畫上,那上麵畫著座懸浮在雲端的宮殿,宮殿的穹頂與昆侖墟的星空一模一樣:“它在昆侖墟的最深處,創世玉的旁邊。”
這個答案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吳邪第一個跳起來:“那我們去看看啊!說不定能看到我爺爺年輕時倒鬥的樣子!”
“彆衝動。”小花按住他,“時間之墟的記憶是雙刃劍,看到不該看的,會被記憶困住,永遠出不來。”
張起靈合上古籍,眼神凝重:“老教授說得對,雙玉合璧確實能打開時間之墟,但需要付出代價——用最珍貴的記憶交換。”他看向吳畏,“我們已經不需要知道過去了,現在的日子,就很好。”
吳畏用力點頭,握緊了胸前的雙玉。是啊,他們已經擁有了彼此的過去,何必再去強求那些虛無的記憶?眼前的石榴樹,身邊的人,院子裡的煙火氣,才是最該珍惜的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