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繼續往前走,身影漸漸融入金色的光芒裡,隻有那隻青銅博山爐的輪廓,還在歸爐島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歸爐島的沙粒在腳下簌簌作響,像無數細碎的青銅鈴在搖晃。吳迪舉著博山爐往前走,爐身的金光與島上巨爐的火焰連成一片,在半空織成道流動的金網,將那些試圖靠近的焚爐人擋在網外。他們手裡的錘子撞在網上,發出沉悶的鈍響,錘頭的“焚”字在金光中漸漸褪色,露出底下模糊的山巒紋。
“這些錘子……也是用爐做的。”吳迪忽然明白。焚爐人與守爐人,本質上都在用博山爐的力量,隻是一個想燒儘,一個想守護。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博山爐,爐底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爐火本無彆,心向自殊途。”是師傅的筆跡,墨跡還帶著未乾的濕潤感。
巨爐周圍的空地上,立著十二根青銅柱,柱身上刻滿了守爐人的名字,從先秦的篆字到明清的楷書,再到近代的簡體字,層層疊疊,像部厚重的史書。吳迪在柱根處看到了師傅的名字,刻得很深,筆畫邊緣泛著金光,顯然是剛刻上去的。
“守爐人從不是孤軍。”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巨爐後傳來。吳迪抬頭,看見個穿麻布短打的老人,正坐在爐前的石階上,手裡摩挲著塊青銅片,片上的紋路與他的博山爐如出一轍。老人的頭發是銀白色的,卻梳得整整齊齊,眼角的皺紋裡嵌著些青銅粉末,笑起來像兩撇展開的山巒紋。
“您是……”
“最後一任歸爐守。”老人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坐。焚爐穀來的那些後生,被金網攔著呢,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吳迪挨著他坐下,發現石階是用整塊青銅鑿成的,上麵布滿了細密的刻痕,湊近了看,竟是無數個微型的博山爐,每個爐裡都刻著個名字。“這些是……”
“沒能歸爐的守爐人。”老人歎了口氣,將手裡的青銅片貼在石階上,片上的紋路立刻與刻痕連成一片,“他們的爐碎了,但念想還在,我就把名字刻在這兒,也算回家了。”
他指著巨爐:“這爐叫‘元爐’,所有博山爐的娘胎。當年第一批守爐人找到它時,它快滅了,就用自己的血續了火,一代代傳下來,才有了後來的萬千小爐。”
吳迪這才注意到,元爐的爐口飄出的不是青煙,是無數細小的光絲,像蠶絲,飄到空中就化作星星,往歸爐島外飛去。“這些是……”
“新的爐種。”老人眼裡閃著光,“元爐火沒滅一次,就會結出新的種子,飄到該去的地方,找新的守爐人。你手裡的爐,當年就是從這兒飄出去的。”
遠處突然傳來金網破裂的脆響。吳迪抬頭,看見十幾個焚爐人正舉著錘子猛砸金網,網眼處已經出現了裂紋,黑色的火焰順著裂紋往裡滲。為首的是個穿皮夾克的年輕人,手裡的錘子格外大,錘頭竟嵌著半塊元爐的碎片,正是之前在焚爐穀沒見過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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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燼黨’的人。”老人臉色沉了下來,“他們不滿足於砸碎小爐,想把元爐也拆了,說要讓所有意識徹底‘自由’。”
皮夾克年輕人突然將錘子插進金網的裂紋裡,猛地一撬,網眼瞬間擴大,黑色火焰像潮水般湧進來,燒得沙粒滋滋作響。“老東西!彆在那兒說廢話了!元爐早該滅了,憑什麼讓後人背著這勞什子枷鎖?”
老人慢慢站起身,手裡的青銅片突然化作把青銅杖,杖頭是個微型的元爐,正燃著金色的火苗。“小娃娃,你爺爺當年可是守爐人,怎麼教出你這麼個混小子?”
“彆提那個老頑固!”皮夾克眼睛紅了,“他為了護爐,眼睜睜看著我爹被影子啃了!這破爐就是害人精!”
黑色火焰突然凝聚成隻巨大的手,朝著元爐抓去。老人舉起青銅杖,杖頭的火苗化作道金光,與黑手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你爹是自願的!他知道影子過了元爐,會有更多人遭殃!”
吳迪握緊博山爐,感覺爐身的山巒紋正在發燙,元爐上的紋路突然亮起,與他的爐產生了共鳴。爐裡飛出條金色的鎖鏈,不是之前見過的那種,而是由無數個小博山爐串成的,朝著黑手纏去。
“好小子,元爐認你了。”老人大笑起來,青銅杖一頓,十二根青銅柱突然噴出金光,在元爐周圍織成個巨大的光球,將黑手彈了回去。
皮夾克不甘示弱,從背包裡掏出個黑盒子,打開一看,裡麵竟是顆跳動的黑色心臟,表麵覆蓋著青銅鱗片,正是吳迪在骸骨深處見過的那顆灰白色石頭,隻是此刻又變成了血紅色。“那我就讓你們看看,元爐護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將黑心臟往地上一摔,心臟立刻裂開,裡麵鑽出無數條黑色的觸須,像之前巨龜背上的藤蔓,卻更粗,上麵還長著眼睛,死死盯著元爐。“這是從‘影墟’挖出來的,元爐火滅一次,它就長大一分!你們守的根本不是爐,是養著個怪物!”
觸須突然瘋長,朝著元爐爬去,所過之處,青銅柱上的名字開始褪色,石階上的刻痕也變得模糊。老人臉色大變:“不好!這東西能吞噬念想!”
吳迪突然想起師傅的話,守爐不是囚禁,是等意識自願離開。他舉起博山爐,將之前收下的守爐獸精元嵌進爐蓋的凹槽裡,爐身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那些被觸須吞噬的名字突然從光芒裡浮出來,化作無數個人影,朝著觸須撲去。
“是那些歸爐的守爐人!”老人又驚又喜。
人影們抱住觸須,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卻讓觸須發出痛苦的嘶吼,黑色的汁液濺在地上,化作青煙消散。皮夾克愣住了,看著那些人影一個個消失,眼神裡閃過一絲動搖。
“你看,”吳迪朝著他喊道,“他們不是被囚禁,是在守護!”
就在這時,元爐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爐身的裂紋越來越大,裡麵湧出的光絲突然變成了暗紅色,像在流血。老人臉色慘白:“元爐快撐不住了!它在燃燒自己的爐壁,想燒死影墟的東西!”
皮夾克突然扔掉錘子,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博山爐,爐身已經布滿裂紋,顯然是他爺爺留下的。“這爐……我爺爺說,裡麵有我爹的念想。”
吳迪心裡一動,將自己的博山爐拋給他:“把你的爐放進來,試試。”
皮夾克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小爐放進了吳迪的博山爐裡。兩爐相接的瞬間,發出陣悅耳的輕響,裂紋竟開始慢慢愈合,暗紅色的光絲重新變回金色,從爐裡飄出來,化作個中年男人的身影,拍了拍皮夾克的肩膀,然後朝著元爐飛去,融入了光球。
“爹……”皮夾克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遠處的焚爐人見狀,紛紛扔掉錘子,有的掏出自己的博山爐,有的隻是站在原地,黑色火焰在他們身上漸漸熄滅。
觸須失去了火焰的支撐,開始慢慢枯萎,最後化作顆黑色的珠子,落在吳迪麵前。他撿起珠子,發現裡麵竟嵌著無數個細小的博山爐,像沒發芽的種子。
“這是……影墟的核心?”老人湊過來看,“裡麵藏著的不是怪物,是沒來得及成型的爐種,被影墟的濁氣染黑了。”
吳迪將黑色珠子放進元爐的裂縫裡。珠子剛接觸到元爐的內壁,就發出陣清脆的響聲,裂開的爐壁開始慢慢愈合,光絲變得比之前更亮,飄到空中化作的星星也更多了。
“原來如此。”老人恍然大悟,“影墟不是敵人,是元爐的另一麵,就像白天和黑夜,少了誰都不行。”
皮夾克走到吳迪麵前,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我想……我爺爺說得對,守爐不是枷鎖。”他指著那些還在猶豫的焚爐人,“我去勸勸他們,或許……我們能幫上忙。”
吳迪點點頭,看著他朝著金網外走去,那些焚爐人果然放下了敵意,跟著他往元爐這邊來。
老人拍了拍吳迪的肩膀:“元爐需要新的守爐人,你願意留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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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迪看向元爐,爐身上的紋路已經完整,正散發著溫暖的光芒。他又摸了摸懷裡的鑰匙,龍穀小鎮的圖案清晰可見,老槐樹下的米酒攤子仿佛就在眼前。“我想先回家看看。”
老人笑了:“也好。元爐的種子會跟著你,你走到哪兒,它就飄到哪兒。守爐人不一定非要守著爐,心裡有火,在哪兒都是守爐。”
他從懷裡掏出個東西,遞給吳迪——是半塊青銅鏡,鏡麵光滑,正是吳迪在廢帝陵石室裡打碎的那麵。“這鏡子能照見沒歸爐的意識,你路上要是遇到,就把他們送回來。”
吳迪接過銅鏡,發現背麵刻著張新的地圖,上麵的紅點已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條蜿蜒的路線,從歸爐島一直延伸到龍穀小鎮。
遠處的海麵上,又有新的小船靠岸,船上的人捧著博山爐,眼神裡充滿了敬畏。有的是來歸爐的,有的是來送新爐種的,還有幾個背著洛陽鏟,一看就是倒鬥的同行,見到吳迪手裡的博山爐,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吳迪站起身,朝著老人鞠了一躬:“我會回來的。”
老人揮揮手,繼續坐在石階上,摩挲著那些刻滿名字的微型博山爐,嘴裡哼起了段古老的調子,像在給歸爐的守爐人唱安眠曲。
吳迪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沙灘上的銀白色沙粒在他腳下亮起,形成條金色的小徑。懷裡的鑰匙微微發燙,龍穀小鎮的圖案上,老槐樹的葉子仿佛在輕輕搖晃。
他回頭看了一眼元爐,爐頂的青銅劍閃爍著金光,爐口飄出的光絲在天空中織成個巨大的網,將歸爐島罩在裡麵,像個溫暖的搖籃。那些新來的守爐人正圍著元爐,有的在修補青銅柱,有的在石階上刻名字,還有的在給焚爐人講解爐種的故事,一派祥和。
但吳迪知道,這不是結束。影墟的核心雖然被元爐吸收了,但影墟本身還在,說不定在哪片星空深處,正孕育著新的挑戰。而那些飄向人間的爐種,也需要有人引導,才能找到合適的守爐人。
他握緊手裡的博山爐,爐身的山巒紋裡,巨龜、島嶼、漩渦的圖案都在微微發光,像在催促他上路。青銅鏡在懷裡輕顫,鏡麵偶爾閃過些模糊的影子,是沒歸爐的意識在向他呼救。
吳迪笑了笑,加快了腳步。歸爐島的碼頭停著艘新的小船,船頭掛著盞燈籠,照亮了船舷上的字:“歸鄉”。船上的年輕人還是那個穿藍布衫的擺渡人,正吹著笛子,調子又變回了龍穀小鎮的民謠,悠揚而溫暖。
“吳師傅說,你該回家了。”年輕人收起笛子,朝他伸出手。
吳迪跳上船,船板還是熟悉的青銅質地,踩上去發出“咚咚”的聲響,像心跳,又像元爐燃燒的聲音。
小船緩緩駛離歸爐島,吳迪站在船頭,看著元爐的金光漸漸消失在視野裡,心裡卻沒有不舍,隻有種踏實的期待。他知道,自己還會回來的,或許帶著新的守爐人,或許帶著需要歸爐的意識,或許隻是來看看老人和那十二根青銅柱。
但現在,他要回家了。回龍穀小鎮,看看老槐樹,喝口師傅釀的米酒,告訴街坊們,外麵的世界很大,有會飛的青銅龜,有會唱歌的博山爐,還有很多像他們一樣,守護著自己小日子的守爐人。
小船駛進漩渦,周圍的星光開始旋轉,像條金色的隧道。吳迪閉上眼睛,仿佛聞到了龍穀小鎮的米酒香,聽到了師傅在老槐樹下喊他回家吃飯的聲音。
他知道,前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會遇到什麼樣的意識,會碰到什麼樣的爐種,都還是未知數。但他不怕,因為手裡的博山爐很暖,懷裡的青銅鏡很亮,心裡的火,永遠不會滅。
小船穿過漩渦的瞬間,吳迪睜開眼睛,看見遠處的星河裡飄著顆熟悉的星星,像極了他師傅化作的那一顆,正在朝他眨眼睛。
他笑了笑,朝著星星揮了揮手,然後轉過身,望著前方越來越亮的光芒——那是龍穀小鎮的方向。
小船繼續前行,身影漸漸消失在金色的星光裡,隻有那隻青銅博山爐的輪廓,還在星河裡若隱若現,像個永不熄滅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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