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夫看著孫嘉寧,眼底也浮起了一抹難言的失望來。
孫嘉寧天天都在他的眼皮底子之下,不過他這一輩子眼裡隻有醫術和治病救人,一輩子從來沒有談過對象,更沒有成婚,所以說實在的,他雖然虛活了這麼一把歲數,竟然也不懂什麼男人女情愛,所以釀成了今日的苦果。
趙大夫歎息了一聲,這才沉聲道:“嘉寧,走吧,隨師傅回去。”
孫嘉寧如今還沉浸在顧平笙剛才那番涼薄刻骨的話之中,整個人都甚至都有些恍恍惚惚的,眼底更是布滿了淚光,整個人幾乎都要碎了。
趙師傅已經拉著她往外麵走了,她的目光還是眼巴巴地鎖在顧平笙的臉上。
然而,顧平笙連一個正眼都沒有再給她,隻是拉著苗青禾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並肩站在一起,將她護得緊緊的。
孫嘉寧被拉得踉踉蹌蹌的,終於要轉過身的時候,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了,不斷地從滾落下來。
趙師傅將孫嘉寧拉走了,顧平笙的目光這才緩緩落在了仍然站在不遠處的蘇嵐身上。
蘇嵐也察覺到了顧平笙的目光,本來就單薄纖瘦的身子甚至不著痕跡地搖晃了一下。
顧平簫也是顧家的人,自然也明白顧家做事的規矩。
孫嘉寧是外人,而且孫家跟顧家有情分,所以顧平笙將孫嘉寧留給她的父母自己處置,不自己動手。
但是蘇嵐是顧家人,是自家人,那就不一樣了。
那是一絲一毫情麵都沒有的。
事情因為她的疏忽而引起,這是必須要懲處的。
而且要嚴厲地懲處。
蘇嵐也不是新婦了,不說她嫁進顧家有幾年了,她本來就是在顧家長大的,對顧家的事情也是了解的。,所以此時此刻的,雖然她站得脊背筆直,麵色平靜,不過緊緊交纏在一起的雙手還是出賣了她的緊張,甚至將尖銳的指甲都深深地掐進了手心裡頭。
顧平簫踏出了一步,擋在了蘇嵐的跟前,抬起眼看向了顧平笙,斟酌了一下詞語,道:“大哥,這件事的確是蘇嵐的疏忽造成的,我先代替他跟你賠個不是——”
他話音未落,顧平笙就已經麵無表情地打斷了他,沉聲道:“規矩你們也知道的,不用說了,去跪祠堂吧。”
這種事情,按照顧家的家規,一般要跪三天的祠堂。
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雖然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大懲罰,不過也絕對不好受才是了。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還要被關在祠堂這種陰陰沉沉的地方,對著一堆的牌位和燃燒的蠟燭,這個中滋味,必須是要受過的才知道有多摧毀人的心理。
“大哥,是我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妻子,這個罰,讓我來受,我去跪祠堂。”顧平簫眼底閃過了一抹心疼和慌張,當即開口道。
這話一出,顧平笙的二叔和二嬸當即就不約而同地抬起眼,那目光就像是針尖一般,直勾勾地落在了蘇嵐的臉上。
蘇嵐抬起眼,看向了顧平簫,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沒事,我能行,這事情,不關你事,你彆惹大哥不高興了。”
顧平笙目光從容不迫地落在了顧平簫的臉上,聲音也不大,沉聲道:“二弟聽清楚了,她能跪。”
輕飄飄的一句話,但是卻帶著不怒自威的森嚴,就跟這壓在沒有人肩頭上的顧家家規一樣,看不見摸不著,卻讓人每個人都警醒緊繃。
顧平笙現在是顧家的繼承人,雖然還沒有正式成為家主,不過他向來說一不二,哪怕是顧平簫,也不敢再開口求情,隻能目光擔憂地看向了蘇嵐。
蘇嵐眼底一片苦澀。
她其實想要抬起眼去看看顧平笙此時此刻的神色和表情的,但是她內心掙紮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垂下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