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靜得可怕,連風都屏住了呼吸,靜得隻能聽見沐月急促的呼吸與雪粒滾落的聲音。
他跪在雪豹身旁,焦黑的雙爪死死握住那株被鮮血浸透的天音草,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隊長,你醒醒……”聲音哽咽,卻在下一瞬被一股決絕取代。
沐月閉眼,額心浮現一枚淡銀色符紋——那是他極少動用的異能“通靈”。
符紋亮起的一瞬,周圍溫度驟降,雪粉無風自起。
一道半透明的蒼藍虛影自雪豹眉心緩緩浮出,輪廓與生前一般無二,隻是眼底帶著未散的痛楚與急切。
“沐月……”虛影的聲音像隔著一層冰,卻依舊溫柔,“彆哭,聽我說。”
沐月強忍淚水,重重點頭。
“天音草交給北境醫館的青禾醫師,她知道怎麼做。”
雪豹的魂影抬爪,虛虛指向南方,“小凱他們……為了拖住黑袍,引爆了火晶礦脈。
我親眼看見小凱被衝擊掀進裂縫,阿烈和綾音去拉他,再沒上來。”
說到此處,虛影的聲音微微發顫,卻仍咬牙繼續: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他們還活著,帶他們回家。
若……不在了,就把他們葬在冰窟後的雪鬆林,那是我第一次帶你訓練的地方。”
沐月喉嚨發緊,聲音沙啞得像被冰碴割過:“我一定帶回他們。”
雪豹虛影露出極淺的笑,像冬日裡轉瞬即逝的曦光。
“還有,彆再自責。路是我們一起選的,能走到這裡,已經很好了。”
話音落下,魂影開始飄散,化作點點蒼藍光粒,融入風雪。
“謝謝。”最後一縷聲音,輕得像歎息。
這話像是對沐月說的,又像在對淩玖五獸說。
光粒散儘,林間重歸寂靜。
沐月緩緩起身,把天音草貼身藏好,又將雪豹尚有餘溫的身體背在背上,用斷弓的弦係緊。
他轉身,朝淩玖等獸深深鞠了一躬,聲音嘶啞卻堅定:“多謝諸位相助。”
淩玖上前一步,溫和道:“不必客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沐月抬起頭,眼神堅定:“我要先送隊長回家,然後立刻動身尋找我的同伴們。”
瑞熾一愣,“就你現在這種狀態,還能去救彆人?”
沐月直起身,讓眾獸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模樣。
灰色主毛像被硝煙反複熏烤,失了原本的雲柔光暈,焦黑與血漬交錯成斑駁的戰。
腹部那片本該雪白的軟絨,此刻沾滿泥灰與雪粉,像一塊被踩臟的宣紙。
最惹眼的是胸前的漸變色的毛發,從暖黃一路向下暈染成火焰般的橙。
卻在靠近心口的位置被一道灼痕生生截斷,留下一塊突兀的焦黑。
黃橙相間的花紋原本該是夕陽下最溫柔的雲霞,如今卻被火毒燒得卷曲,邊緣泛著暗紅,像尚未熄滅的炭火,隨呼吸微弱地明滅。
他臉上還凝著血痂;左臂被繃帶粗粗纏起,仍滲著暗色濕痕。
背上的雪豹比他高出一頭,沉沉壓在他瘦削的脊背上,毛發淩亂,血與雪混在一起,沿著沐月的肩線滴落,在他灰黑的尾根處結出一串冰紅的珠。
可就是這樣的沐月,脊背挺得筆直,橙黃的瞳仁裡燃著不肯熄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