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葉明難得準時出現在膳廳。李婉清見他來了,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卻還是故意板著臉道:“喲,咱們家的軍器監大忙人終於肯回家吃飯了?”
葉明趕緊賠笑,親自給母親盛了一碗山藥排骨湯:“母親教訓的是,兒子知錯了。”
李婉清這才展顏,又夾了一筷子他愛吃的醋溜魚片放進碗裡:“多吃點,瞧你這些日子都瘦了。”
葉淩雲坐在主位,看著妻兒互動,眼中帶笑,卻還是輕咳一聲,擺出家主的威嚴:“明兒,陛下今日早朝還問起你,說你的新弩車頗有成效,打算在禁軍中推廣。”
葉明點頭:“兒臣正在改進量產工藝,隻是有些材料……”
“缺什麼直接跟為父說。”葉淩雲打斷他,“咱們葉家雖不比其他世家豪富,但這點家底還是有的。”
葉明心中一暖,正想道謝,卻聽葉瑾插嘴:“父親偏心!三哥要什麼都給,我想學騎馬,您卻總說危險!”
葉淩雲瞪眼:“你才多大?摔著了怎麼辦?”
“大哥說我這個年紀,他都能上陣殺敵了!”葉瑾不服。
一家人吵吵嚷嚷,一頓飯吃得好不熱鬨。葉明看著眼前的景象,忽然覺得,那些在軍器監熬夜畫圖的疲憊,似乎都算不得什麼了。
夜深人靜時,葉明獨自坐在書房,桌上攤開著大哥的信和鎧甲草圖。窗外秋蟲低鳴,月光如水。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小字:“家國皆安,方為大道。”
重陽節前一日,京城飄起了細雨。城南的青石板路上泛著水光,葉明撐著一把素色油紙傘,沿著巷子緩步前行。
陳靜姝跟在他身側,手裡捧著一卷防水的油布包裹,裡麵是她這些日子整理的《考工記》缺失篇章的推測手稿。
“侯爺,前麵拐角就是‘墨香齋’。”陳靜姝指了指不遠處一間低矮的鋪麵,招牌上的漆已經斑駁,隱約能辨認出“墨香”二字。
葉明點頭,收起傘邁進書肆。鋪子裡光線昏暗,空氣中飄著陳年紙張和墨錠的混合氣味。
櫃台後坐著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正就著窗邊的天光修補一本破舊的冊子,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客官隨意看,莫要亂翻。”
陳靜姝上前一步,輕聲道:“宋掌櫃,前日與您提過的《考工記》殘卷……”
老者這才抬眼,目光在葉明身上停留片刻,突然嗤笑一聲:“老夫當是誰,原來是靖安侯大駕光臨。”
他慢悠悠從櫃台下取出一個紫檀木匣,“東西在這兒,三百兩,不二價。”
葉明挑眉——這價錢夠買下半間書肆了。他正要開口,眼角餘光卻瞥見書架後閃過一角青衫。有人!
“宋掌櫃好眼力。”葉明不動聲色地接過木匣,故意提高聲音,“隻是這價錢……”
他猛地轉身,箭步衝向書架後方,“不如先問問這位朋友的意見!”
書架後的人顯然沒料到會被發現,倉促間碰倒了一摞書冊。
葉明一把扣住對方手腕,卻愣住了——這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眉目清秀,腰間掛著塊殘缺的銅牌,上麵隱約可見“將作”二字。
少年掙脫不開,急得滿臉通紅:“放、放手!我不是賊!”
宋掌櫃歎了口氣:“小兔崽子,又偷溜進來!”轉頭對葉明解釋,“這是老朽不成器的徒弟,姓薑,整天癡迷些機關術數,聽說侯爺要來,非要躲著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