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向鐘寧所在的房間,心中驚駭不已。
怪不得,怪不得她會對那個方平另眼相待。
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想起宮中傳聞,方平曾對雍帝直言,他的那些詩詞歌賦,並非是他自己的才學,而是無意中夢入異界,得仙人授法。
如今再看,這所謂的異界,根本就是他原本的世界。
祁鈺想起自己在豐城縣之時,曾在天牢提審過鐘寧所謂的養母和兄長,在他們口中,鐘寧是一個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悶葫蘆。
不止不會武功,更不識字。
但凡見到人總是先低下頭,導致整個村子裡的人,沒人能真正記住她厚重劉海下的那張臉。
就算是後來她醒悟,決意離開村子,走進深山裡,又無意中拜了師父,學了武藝。
可一時半會兒,單就學個武藝,真就能把一個人性格轉變如此之大嗎?
學一個武藝,真就能讓一個一年說不出兩句話的悶葫蘆,轉變成如今這般伶牙俐齒的模樣?
以往所有想不通的情節,今日他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她說自己不是許小草,而是鐘寧。
原先隻以為是她覺得許小草這個名字不好聽,現在才知道,許小草屬於這裡,而鐘寧才屬於她自己。
祁鈺微微攥緊手心,看著沈晏進入房間,當即又動轉起了功法,他現在所站的距離正好在五米範圍之內,而他的這門功法,便是在此距離之內,他能夠聽到所有他想聽到的聲音。
他很慶幸自己今天站在這裡。
若非如此,他隻怕還會被蒙在鼓裡,永遠隻能當一個外人,一個她隨時都會丟下的外人。
臥房之中,鐘寧的聲音再度傳來:“身體可好了嗎?”
沈晏順勢坐在她的不遠處,回道:“已然痊愈阿寧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鐘寧微微挑眉,“你說!”
“那個方平,是不是,是不是和你一樣?”沈晏沉思片刻,還是決定直接開口。
“嗯”
“怪不得我早前聽說,這位小方大人是詩仙下凡,一出口便是千古名篇,風格迥異如今看來,這些詩詞,想來都是你們那個時代的產物”
“重陽宮宴之後,他已經很少再做詩了,那會兒子他剛到這裡來,困於此境不得法,這也是一種不得已的謀生手段,想來你應該能夠理解!”
鐘寧目光沉沉,沈晏頓時會意。
沈晏低著頭,看著鐘寧坐在桌子旁,神情自若,有一搭沒一搭地用茶蓋沏著茶沫子。
一身素色長袍舒適得體,三千青絲柔順地垂在肩上,小臉不施粉黛,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桌子上,看起來已經沒有了他想象中的難過與悲傷。
可見方平適才的談話,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驀然間,他想起那一首歌頌祖國的曲子,這才又問道:“那首歌曲是?”
“是我們國家的,算是紅歌吧,方平大約也明白,我那個時侯太想家了,所以才會突然唱這首歌”
沈晏默了默,眸子中閃過一絲黯然,問道:“你快離開了是嗎?”
“不知道,現在一切都是未知”鐘寧笑容恬淡,接著又道,“離開之前,還需要做些事。”
“對了,那些人,有沒有跟你聯係?”鐘寧突然想到,她在沈宴的英繼伯府安排了眼線,如果有陌生人同他接觸,自己會收到消息。
可萬一對方布置周密,潛入府中,不被發現也是有可能的,畢竟是英國公當年耗儘心血才組建的一支私兵。
其實力是能與黑龍衛叫板的強悍對手!
眼線察覺不到,也是極有可能!
沈晏微微握緊了手指,這才微微靠近鐘寧,其架勢仿佛是要與其附耳交談!
鐘寧側過右耳,做出聆聽之態,隨即一道低沉且帶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們已經暗裡派人與我聯係,想要歸於我手下效命!”
鐘寧微微側目,險些與沈晏的俊臉貼個正著,她猛得往後退了一寸,卻聽得沈晏低笑一聲。
“殿下,我知道,他們曾多次暗殺殿下”沈晏收回笑意,壓低了聲音,複又道:
“但那是受了付凜的指示據他們說,當初之所以會劫天牢,是因為受了英國公遺命,隻有付凜才知道他們身上解藥在哪裡,也隻有付凜,能讓他們活下來。”
“我不是在為他們說話,隻是覺得,殿下如今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正是用人之時。”
“這些人,雖然算不上是好人,每個人手中都帶有人命,可卻是做臟事的一把好手,暗中有些殿下不好出手之事,倒不妨交給他們去辦。”
“殿下,”沈晏又接著道,“當然,這裡麵既有為殿下考慮的意思,亦有我自己的私心,是我看到他們如今這般慘象,突然覺得他們似乎從來就沒有抉擇人生的權利。”
“從始至終,他們都隻是被上位者拿捏在手心的棋子,一言一行,自己都無法左右。”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