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喝酒嗎?”
“不。”
“難道就這麼一直坐著?不無聊嗎?”
“這不是正下棋呢嗎!”
“有輸贏才叫下棋,像你這種連輸一百六十六盤的,在我們北洲不叫下棋,叫‘憨批’!”
“一直輸確實是憨批,但隻要能贏一次,就會變成下棋。”
李一不屑的笑出聲來,再給唐真一百年,她也不信唐真能通過下棋贏吳慢慢一次,但唐真說的毫無羞澀,不知道還以為他已經勝券在握了。
兩個人已經斷斷續續的鬥嘴好久了,就像是一場漫長到沒有儘頭的對話。
亭子外飛雪連天,狂風呼嘯嗚嗚響個不停,按理說四處漏風的涼亭應該也積滿了雪花才是,但無形的氣阻隔了寒風與冰雪,創造了一個開放又封閉的空間。
亭子裡一團明亮溫暖的火焰懸在空中,周東東一手掐著法訣一手提著茶壺正在燒開水,他身後的長椅上幺兒蜷縮著躺在那睡的正香。
東東抬起頭偷偷看向亭子的正中,三個大人正圍著石桌坐姿各異。
最顯眼的當然是李師姐,她曲著背伏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和師兄鬥嘴玩,那不大的石桌她一個人就占了大半。
師兄也托著腮,不過是單手,坐姿有些隨意,但比不上李師姐那麼放浪形骸。
最端莊的當然就是幺兒的師父,那位傳說中的小棋聖,她的坐姿十分講究,後背挺直,脖頸修長,雙手平放膝上,微微低頭垂目看著棋盤一動不動,隻有行棋時,才會抬起胳膊優雅的落子。
這一幕畫麵已經持續了一整天,其間李師姐少說換過百十個姿勢,師兄也倒過兩次手,隻有小棋聖從來不曾變過,當真讓周東東格外的佩服。
“我輸了。”此時唐真棄子,棋子落在棋盤上嘩啦啦響。
“第一百六十七盤。”李一翻了個白眼。
吳慢慢則伸手開始幫助唐真清理棋盤,棋子歸盒,棋局再起,唐真依舊執黑先行。
還是先點天元,然後斜角花月,一切再次開始循環。
為什麼下在天元?
廢話!唐真早就說過他這輩子都不會和吳慢慢下圍棋的。
他們下的是五子棋,唐真沒什麼彆的要求,隻要求執黑先手,吳慢慢同意,然後便是兵敗如山倒,一百六十六盤全負。
這是算力的碾壓,不過唐真並不急,畢竟也不是真的愛下棋。
所謂下棋是思考是分析是整理是得失,他在整理自己的得失,因為有些事情需要給自己以及自己的朋友一個結果或者說答案。
吳慢慢、李一坐在這裡陪他下棋,也不過是在等他而已。
周東東將燒好的開水提起,來到桌邊給師兄和小棋聖沏上茶水,吳慢慢微微點頭致謝,唐真伸手揉了揉周東東的腦袋,笑著開口道:“辛苦了。”
感受著師兄溫熱的手掌按在頭頂,那種熟悉力道帶著自己的頭搖動個不停,不知怎麼的,東東忽然鼻子有些酸,眼圈一紅,嘴巴一下抿的緊緊的。
這聲辛苦指的當然不是周東東燒了一壺開水。
而是他第一次下山就遇到這麼多事,為了尋大師兄吃的這些辛苦和委屈,幾次相見幾次錯過,師兄弟雖然也說過好多話,但卻沒有好好說過話,師弟沒有來得及向最敬仰的師兄訴說擔憂與想念,師兄也沒來得及對師弟表達關懷。
此時,唐真終於有了一絲閒暇,那些掛墜在心底的東西略鬆了一些,來得及好好看看自己的小師弟。
“長了個子,怎麼還學會哭鼻子了?”唐真笑著用自己的袖子替周東東擦拭掉眼角的小水珠。
“師。。兄。”周東東吸了吸鼻子,“我沒哭!”
“是是,我們東東長大了,都比紫雲劍高了!”唐真將周東東拉的近了一些,問道:“師父怎麼樣?三師兄五師兄呢?山裡還好吧?”
這都是一些廢話,但對待孩子,人就是忍不住會這麼問,或者說早就該問的,不過麵對那時的薑羽,唐真問不出口而已,他當時被薑羽逼到連口都張不開,哪裡能說這些。
“都好!”周東東使勁的點頭。
唐真側過臉,亭子外遠處的風雪中一抹紅色若隱若現。
薑羽沒有進入亭子,或者說海島之戰後,這個丫頭就遠遠的掛著,表麵上的原因是她不喜歡李一,如果可以她永遠不想和李一待在一個空間裡,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可能是這個丫頭有點害羞,畢竟她前不久才抓著唐真的手,淚眼婆娑的說著什麼師兄,彆去之類的。
這讓驕傲的小鳳凰情何以堪,自然不太想在此時麵對唐真。
“去,叫你四師姐來。”唐真拍了拍周東東的屁股。
周東東點了點頭,小跑著出了涼亭,很快消失在風雪中。
唐真回過頭,隨意的提子落下。
“你想明白了?”李一開口問。
“一點點吧。”唐真點頭。
“不會是想自殺吧?”李一若無其事的伸出手將唐真剛落好的子往旁邊移了移,於是吳慢慢本被堵住的三三便再次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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