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古之城地下拍賣會的藏寶庫,空氣濃稠得像是凝固的汙血,混雜著奢靡的熏香、靈晶石逸散的微澀靈氣。
以及一絲若有若無,卻始終縈繞不散的……鐵鏽般的血腥味。
光影搖曳曖昧,籠著一個個或貪婪、或放縱、或冷漠的身影。
在這裡,“利、色、財、權”被赤裸裸地陳列、叫賣、交換,如同凡俗菜市口沾著泥的蘿卜,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膩腐朽氣息。
葉渙的青色道袍在這片浮華糜爛中,乾淨得刺眼,也孤立得可笑。
他剛剛生硬地推開了那位幾乎將柔軟身軀貼到他身上的那位穿著暴露的女仙拍賣員,她身上過濃的幻蝶香氛讓他胃裡一陣翻騰。
“道友……何必如此拘謹呢?”女仙的聲音甜膩得發嗲,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毫不掩飾的誘惑與一絲被拒絕後的不快。
“來此地的,誰不是為了尋個痛快?姐姐我這裡,可有比那些冷冰冰的法器更有趣的‘寶貝’呢……”她纖長的手指幾乎要撫上葉渙的胸膛。
葉煥猛地後退一步,避開那令人不適的觸碰,聲音冷硬:“在下隻為求購正經修煉之物,無需其他,請自重。”
那女子眼中掠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為毫不掩飾的譏誚,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葉渙的氣息。
撇了撇嘴,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刻的嘲弄:“喲~!原來是位‘清修’的道友呢!真是失敬~!怎地,是嫌姐姐我臟了您的眼,還是您……兜裡壓根掏不出幾塊靈晶,隻能在這兒乾過眼癮,裝什麼假正經啊?”
這話如同投入滾油中的水滴,瞬間引爆了周遭壓抑的竊笑和低語。
“嘿,聽見沒?又一個窮酸鬼跑來藏寶庫充大尾巴狼!”
“嘖,沒錢沒膽來這兒擺譜笑死人了。”
“怕是哪個山溝裡剛鑽出來的土包子,沒見過世麵,嚇傻了吧?”
“嗤,‘正經修煉之物’?這地方哪來的正經東西?裝給誰看呢!”
無數道目光從四麵八方射來,如同冰冷的針,刺在葉渙身上。
那是一種混合著鄙夷、不屑、幸災樂禍的審視,仿佛在看一個誤入猛獸巢穴還大聲嚷嚷著要吃素的蠢貨。
無聲的壓力彙聚,幾乎要將他那點格格不入的堅持碾碎。
葉渙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刺痛感讓他勉強保持清醒。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血液衝上頭頂,嗡嗡作響,那是憤怒和羞辱交織的熱度。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那些汙言穢語當做耳旁風,目光倔強地試圖掠過那些活色生香和珠光寶氣,搜尋真正有用的靈材。
就在他努力固守道心,將周遭一切視為頑空幻影時,前方的人群如同被無形的手分開,露出後麵更令人心悸的景象。
幾個穿著統一黑袍、臉上覆蓋著毫無表情的慘白麵具的身影,無聲地擋在了他的正前方。
他們的出現,讓周遭原本喧囂的欲望都為之靜默了幾分,一種冰冷的、純粹的惡意彌漫開來。
其中最高大的一名黑袍客,緩緩低下頭,那麵具上的孔洞後,一雙漠然到極點的眼睛,如同毒蛇般釘在葉渙臉上。
然後,那人抬起了手。他的手中,不知何時提著一隻僅有巴掌大小、皮毛雪白、額生獨角的小獸。
那妖獸幼崽瑟瑟發抖,琉璃般的眼珠裡盈滿了極致的恐懼,發出細微如幼鼠的哀鳴,嗚嗚咽咽,可憐至極。
葉渙心頭猛地一跳,不祥的預感如同冰錐刺入腦海。
“小東西,吵得很。”黑袍下傳來一個沙啞、毫無波瀾的聲音,像是鈍刀摩擦著骨頭。
下一刻,那黑袍客五指猛地收攏!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在死寂中清晰得駭骨的脆響!那微弱的哀鳴戛然而止!
溫熱的、帶著濃鬱腥氣的液體,猛地濺射開來,幾點黏膩猩紅,精準地濺落在葉渙一塵不染的鞋子邊上,宛若驟然綻放的毒花,觸目驚心!
那具小小的、軟塌塌的屍體被隨手丟棄,正好落在葉渙的腳邊,鮮血汩汩湧出,迅速在地麵蔓延開一小灘粘稠的暗紅,幾乎要浸濕他的鞋尖。
“哈哈哈!血濺三步!好兆頭啊!”一個粗嘎的聲音大笑起來。
“煞狼兄的脾氣還是這麼爆,不過,這清理垃圾的手段,利落!”另一人附和著,語氣輕佻。
那為首的黑袍客,煞狼,隻是淡淡收回手,仿佛隻是拍死了一隻蚊子。
目光依舊落在葉渙有一些奇怪的臉上,沙啞開口:“礙眼的東西,清理一下。怎麼,小子,嚇尿了?就這點膽子,也配在這裡站著?”
冰冷的殺意和這極致殘忍的侮辱,如同實質的寒風,瞬間穿透葉渙的四肢百骸。
這讓他的臉色霎時褪得乾乾淨淨,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生出一種近乎窒息的驚恐。
胃部劇烈抽搐,一股酸氣直衝喉嚨,被他死死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