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的傷一天天好轉,同時她身體的變化也在一天天加劇。
關東他們四個人也確實和宋瑩的情況不同。宋瑩的每次進化,會出現小一號的自己吃掉自己的屍身。而關東他們的進化則是蛻皮。
可能他們四個人的複活時間不同,所以蛻皮時間也不同。每一次蛻皮,要麼是從肚皮開始裂開,要麼就是從後背裂開。
剛蛻皮後的身體,宛如新生的嬰兒,肌膚嬌嫩而柔軟,經過一兩個小時的光景,才會逐漸恢複往昔的堅韌與常態。
林芸沒有見到過他們蛻皮的情景,但是聽到過他們蛻皮時發出的痛苦叫聲,讓她不禁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慘烈的畫麵。
在一天天的等待與煎熬中,林芸的身體漸漸康複,受傷的左臂也能開始活動了,隻要不進行繁重的體力勞作,從外表上全然看不出受了傷。
在她恢複的這段時間裡,郭福也經過了兩次蛻皮過程,身體也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變大了許多,喉嚨裡發出的聲音也清晰可辨。但依舊是蛇頭,之前的兩隻手臂也已完全消失,能不能再長出來,他自己也無法判斷。
林芸的情緒始終是起起落落,極其不穩定。但是今天,她好像已經能夠接受自己的變化了。
一大早她就來到山頂,準備再看一眼自己的模樣。可是到了山頂,望著穀中的水潭,卻又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腳步不由自主地停滯不前,心中的勇氣仿佛被一陣無形的寒風吹散,退縮之意油然而生。
紅日變成豔陽,輕風吹過,她感覺自己臉上的絨毛都在隨風擺動。絨毛已經長長,長如手指。她的頭發也在變色,變成了和絨毛一樣的黃色。
“一次!就這一次!再看最後這一次!”
她用力說出這句話,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與內心的恐懼做最後的抗爭。隨後,她深吸一口氣,邁步朝著山下走去。
她的腿腳靈活,就像一隻猴子,很快就來到了水潭邊上。
平靜的水麵倒映出了她清晰的影子。
一張尖嘴猴腮的頭,看上去就像一隻金絲猴。或者說,就是一隻金絲猴。
她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倒影,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腦海中思緒萬千,如洶湧的波濤般翻江倒海。
“我是一隻猴子?我怎麼變成猴子了?猴子總比怪物強吧?猴子也能回家。可我家人和同學看到我這樣,會怎麼想?會不會把我送到研究院做研究?猴子有尾巴,我……我會不會也長出一條尾巴來?”
忽然,身背後傳來了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回頭看去,看到了巨鼠。
“你活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與驚喜。巨鼠的出現,給她帶來了一絲慰藉與溫暖。
巨鼠驚奇地瞧著她,兩隻爪子在空中比劃著,眼神中滿是傷心和疑惑。
林芸急道:“你想說什麼?你寫出來。”
巨鼠擺了擺手,嘴巴裡發出“吱吱”的聲音。它的樣子顯得很急躁,卻又無法傳達出任何明確的信息。
林芸難以理解它的意思,疑惑又急切地說道:“你怎麼了?你不是會寫字嗎?你要說什麼。你就寫出來啊!”
巨鼠點了點頭,然後快步走到林芸麵前,圍著她轉了一圈。
林芸更加感到不解,好奇地問道:“你在看什麼?不認識我了?是我啊!我是林芸。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變成這樣子了。你能幫我嗎?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知不知道要怎麼恢複?”
巨鼠傷感地搖了搖頭,那動作緩慢而沉重,仿佛承載著它難言的無奈與哀傷。
林芸見狀,不禁自言自語道:“你是不知道。你如果知道,你早就變成人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與自嘲。
她說完,又打量了一下巨鼠,“你看起來完全康複了。謝謝你救了我。不過……不過你也太笨了。你讓你咬黃銳,你怎麼半天不動嘴?我變成這樣,也有她的份!我不能放過她!”
林芸的眼神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心中的仇恨如同燃燒的火焰,越燒越旺。
巨鼠默默地聽著,或許是覺得林芸說得有道理,它的眼神裡漸漸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那模樣仿佛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在默默地接受著批評與指責。
林芸數落了巨鼠一番後,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又問道:“你不是會寫字嗎?現在怎麼不會了?”
巨鼠搖了搖頭,眼睛突然盯著林芸的外套。隨後,它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把外套拉鏈拉開了。
林芸沒有動,雖然巨鼠是人的思維,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無法將眼前這隻毛茸茸的生物想象成一個真正的人。
在她的潛意識裡,麵前站著的僅僅是一隻老鼠,一隻擁有著人類智慧的老鼠。所以,她麵對巨鼠並沒有人與人之間那種本能的羞澀與尷尬。
外套敞開,露出了毛茸茸的肚皮。胸衣在滿是毛茸茸的身軀上顯得格外突兀。林芸除了沒有尾巴,耳朵和四肢也沒有完全變成猴子的樣子外,整個看上去那就是一隻猴子。
穿著衣服的猴子並不稀奇,穿著胸衣的猴子那就很少見了。
巨鼠又指了指她的胸衣,然後擺了擺手。
林芸看明白了,巨鼠是告訴她,不需要穿衣服。但是林芸並不是一隻真正的猴子。她怎麼可能像真猴子那樣,毫無羞恥之心地不穿衣服呢?
她有些生氣道:“我是女孩。記住,我是人!”
林芸走了,整理好外套,快步來到了窯洞之中。
窯洞內,隻有郭福在地上盤著身子,昂著頭向洞外張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