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將啟。
午門之外,文武百官已陸續入宮。
眾人皆身著素白朝服,腰束麻帶,麵色凝重,排隊緩緩通過午門,魚貫而入奉天殿。
今天,是大明帝國又一個天命交接之日。
景泰帝已駕崩,遺命未留,新帝未立。
這一刻,整個朝堂都在等待越王徐聞的動作。
他是七朝重臣,是實權在握的“相父”,如今,他的一句話,將決定皇位歸屬。
外朝內殿,兩列金甲禁軍肅然林立,羽林衛與錦衣衛全麵控場,宛如刀光布陣。
朱祁鎮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雖被請出南宮,卻依然如坐深淵。
他咬了咬牙,心裡盤算著待會在奉天殿上該如何應對百官質詢。
他不是沒有自信。
他是宣宗皇帝嫡子,是正統皇帝,朝中舊臣仍有不少人念著正統。
隻要站上寶座,朱祁鎮便能以皇帝之名壓製群言。
可徐聞……是座山。
此人不倒,朱祁鎮便不得不低頭。
文華殿的鐘聲輕響,預示著朝會即將開始。
大朝會。
奉天殿內金柱聳立,香煙繚繞,沉香爐中煙氣騰升,在高殿之間化為一道道虛幻的龍影。
百官入列,抬頭看向丹陛。
殿上陳設了三席:中央龍椅尚空,左首為越王徐聞之座,右側沂王朱見深立於案前,身著素白,神情肅穆。
但最令人震驚的,廢帝朱祁鎮,居然也來了!
他站在越王徐聞的另一側,身著繡金常服,眉眼疲憊卻挺直腰背。
八年的南宮囚禁,令他形容大變,連許多朝臣都險些認不出。
這個昔日正統皇帝,如今的廢帝,竟站在奉天殿龍椅之下,隨越王一同聽百官奏議。
整個殿內瞬間氣氛緊繃。
誰都知道,此番朝會,不隻是“推舉新君”,而是決定誰,坐上這把椅子。
隨著鐘鼓齊鳴,司禮監掌印太監金英高聲宣告:“奉越王令,大朝會,啟!”
群臣依次跪列,自首輔徐謙起,至六部尚書、百官重臣、武勳勳戚,分班而立,肅然無聲。
徐聞緩緩起身,身著親王袞龍袍,神色莊重。
他望向群臣,開門見山:“景泰帝駕崩,遺命未留,大統空懸,今召眾臣,正為此事。”
大殿之中,鴉雀無聲。
徐聞頓了頓,抬手示意百官可議。
片刻後,內閣首輔徐謙率先出班,俯身奏道:“臣等恭聞先帝崩逝,國不可一日無主,沂王朱見深,原本儲君,仁孝勤學,德容兼備,雖一時遭廢,然今景泰無嗣,法統未繼,沂王當為正統所歸。”
擁立沂王朱見深,是越王府的既定目標,早在幾年前就決定了,世人皆知。
隨後,兵部尚書於謙亦出列:“沂王年少仁明,天象亦順,社稷安定之選,非沂王莫屬!”
緊接著,禮部尚書李賢、翰林院學士楊善、詹事府、吏部、都察院一眾官員紛紛附議,幾乎眾口一詞:
“請立沂王為帝!”
朱祁鎮站在一旁,臉色僵硬,指尖微微顫抖。
沒有人,提他的名字。
甚至沒有人,客氣地稱一句“廢帝陛下”。
他這個曾為皇帝的人,心頭卻如針紮一般難堪。
朱祁鎮心中悲憤交加,滿腹怒火險些衝出口,他很想質問這些官員,難道他朱祁鎮不是宣宗嫡子?不是正統皇帝?
隻是因為一場失敗,就連歸位的資格都沒有?
但他終究忍住了。
他不敢。
當年的土木堡之敗,不隻是軍敗,更是國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