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宮裡回來之後,沈珍便高燒不退,嘴裡還迷迷糊糊說著什麼,似是陷入了夢魘。
府醫來看過,太醫也來瞧過,藥吃了無數,沒用。
沈珍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的她見到了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會溫柔地摸著肚子給她讀書或是唱兒歌,會拿著針線給她繡漂亮的小衣服,還會為她洗手作羹湯,她是在愛和期待中被生下來的。
畫麵一轉,沈珍又看見自己的小時候。
她不知道為什麼徐氏總是用憎惡的目光看著她,她想去尋求父親的安慰,父親聽後卻滿不在乎,甚至一臉嫌棄,潦草地敷衍幾句便哄著她自己去玩。
她轉頭又想找自己的兄弟姐妹,可是大哥哥隻顧著埋頭苦讀,幾個姐姐該嫁人的都嫁人了,剩下的與她年齡相仿的姊妹全都避著她不和她玩。
後來,小小年紀的她展露了自己的天賦,七步成詩出口成章,所有人都在恭維她的父親,隻有她在父親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狠厲,甚至還藏著些許害怕。
害怕?父親,你在害怕什麼?
還沒等沈珍想明白,畫麵又是一轉,她看見六歲的自己站在庭院裡不知所措,隻能呆呆地聽著那個白胡子老道細數她將會給沈國公府帶來的不祥。
徐氏提議將她送到山上寺廟清修,沈國公甚至沒有片刻猶豫便同意了。
「爹爹…我不會的…」
年幼的沈珍抱住他的腿,第一次在那麼多人麵前哭得撕心裂肺。
但是沈國公隻是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第一次對她和顏悅色:「阿珍乖,聽話。」
徐氏得逞的笑容,沈國公滿意的表情,姨娘們幸災樂禍的神色,全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畫麵轉了又轉,在夢裡沈珍見到了很多人。
沈國公、徐氏、沈長平、沈嬈、沈愉、沈玉、蕭玠…最後,是她的母親。
周圍的一切全部歸於平靜,隻剩下她和她的母親兩人。
「阿珍。」女子溫柔地朝她笑笑。
沈珍不由得落了淚:「娘…阿珍好疼…」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獨自孤苦無依地在山上寺廟生活了十年,回到家中還要處處算計,她不是沒有心的,她也會疼。
女子一步一步向她走來,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從上而下撫摸著她的脊背:「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沈珍半跪在地上,摟住她的腰,哭得像個小孩子:「娘…我想你…我好想你…」
女子什麼都沒說,隻是撫摸著她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