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本質相同,”江彆鶴緩緩直起了身,站在透過一縷微光的小窗下,身上鮮活的氣息仿佛瞬間被抽離,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它與我,從一開始就是同源的關係。”
像是鏡子的兩麵,一麵是光,一麵落影。
“居然就這麼承認了?”繁寧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然後順從的拍了拍手,微笑道:“雖然有所猜測,但實在有些嚇人了呢。”
這樣的真相……難怪腦海中的係統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被瞬間切斷鏈接,連一句叮囑的話都沒有留下。
“對你,無需隱瞞,”江彆鶴咳了一聲,從之前到現在都始終神色淡淡的臉,停頓兩秒後,終於露出了些許柔和的表情。
不是師姐看師妹,也不是同門中的關愛……那是看同類的眼神。
“同類”,繁寧細細拒絕著這個詞,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係統曾經信誓旦旦給的保證。
說什麼【已經糅合了此世界的血脈,還是最尊貴的……】
這天底下哪還有什麼血脈比最上頭的那個存在更加珍貴?
……有點麻煩了,繁寧心裡感到棘手,臉上卻始終是麵無表情。
“我倒更希望你不要告訴我,”她說,“有些東西,聽了就得付出代價……師姐,你這又是屬於哪一種?”
“……”
一陣沉默,似乎是意識到了繁寧的抵觸,江彆鶴緩緩靠近,忽而說起了其他的話題。
“我所有的記憶是在四歲時被置換的。”
那還正是一個個剛剛開始計事的年紀,卻像是被天大的隕石砸中,小小的江彆鶴意識到了自己不是尋常人。
或許說得更明白些,她根本就不是人。
有著人類的軀殼,受製於人類的喜怒哀樂,但在一年又一年的變化中,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情感部分越來越淡,到最後,淪為一灘死水。
“那是我本該承擔的責任。”
“但我也無數次想過,為什麼是我。”
江彆鶴聲音變得低沉,像是被拉近了久遠的回憶中,她本該為此難過的,可那雙眼睛平靜而幽深,除了月光什麼也裝不下。
“沒想過抵抗?”繁寧看著她,問道:“做好一件事很難,但做弄糟一件事不是很簡單麼?”
“我做不到,”江彆鶴抬起手,她捏著指尖壓出帶血的痕跡,又很快複原,“生命與我而言是毫無意義的東西。”
在江彆鶴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的那一刻,生與死都離她遠去了。
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出診救人,放棄能一步登天的天賦,一點點跟著千江月走修行路,但事實呢?
事實就是——那些如雲如霧的東西,還是在她身後上一點點的消失了。
剩下的隻有行屍走肉一般的規則,她自己給自己圈定的,明明已經忘記還仍然在履行著的“規則”。
“改變不了自己,為什麼不試試改變彆人?比如讓整個世界在眼前炸掉什麼的……放縱深淵,看著那些貪婪的,染指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人,自取滅亡?”
繁寧含笑著看她一眼,說:“你完全可以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