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城到兵部大半年已將兵部職方司的檔案看了一個遍,又將皇史宬中關於蠕蠕和西戎的檔案也基本看完,並悄悄做下不少筆記。乾城這些日子與看管皇史宬的老頭等人早已混成無話不說的酒肉朋友,外加乾城並無偷竊檔案的意思,所以看管皇史宬的老吏和徒弟都對他沒了防備。所以乾城還經常翻閱除蠕蠕和西戎以外的檔案。最近他對航海與天文檔案又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這些檔案大大開拓了乾城的眼界,原來西戎以西還有如此廣闊的土地,有著眾多的國家、部落、物產和人民。還有蠕蠕之境往北可以看到燭龍,到了冬季整月看不到太陽。以前乾城背誦屈原的《天問》中有:“日安不到?燭龍何照?”的詩句。當時乾城認為這就是神話,現在才知道原來千年之前的楚國人已經到達過蠕蠕之境以北。還有航海檔案記載我朝在雲南設有外雲南三宣六慰司,從底兀剌宣慰司出海可以繞過滿剌加(馬六甲)外府直接進入西洋諸國進行貿易。而大晏官員和商賈能夠出海遠洋靠的就是數千年積累而成的天文學,出海之後必須通過日月星辰辨彆航向。乾城越看這些檔案越覺得自己過去是多麼的夜郎自大,身為大晏的文解元、武狀元與這浩瀚的世界比起來還是太渺小了。
不過他翻遍航海檔案並未發現能與大晏旗鼓相當的國家,這使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海外諸國確有一些大型帝國,不過這些帝國國內部族勢力錯綜複雜,信仰對立、語言不通、文字不同、更沒有統一的度量衡。這些所謂大國的地理位置也大多不好,境內缺少大江大河難以利用漕運快速、低成本的將物資和兵力投送到帝國的邊境。看到這裡乾城的心中不由得想到一條妙策。
乾城收好檔案,若有所思的走出了皇史宬正殿。大殿台階上的老吏手裡拿著乾城贈送的茶壺,茶壺中泡著乾城送來的好茶。他斜歪在欄杆上看著發癡的乾城,說道:“蕭大人看得如何?”
乾城拱手笑道:“晚生這些天算是開了眼,原來這世界是如此浩瀚無邊。”
老吏笑道:“蕭大人遍覽中外之事,更要慎終追遠。”
乾城滿臉疑惑道:“先生此話怎講?”
老吏與乾城早已熟絡,便不再繞彎子,於是揮手道:“徒兒,帶蕭大人看看太豐五年,天字號檔案甲卷十一編。”
乾城聽後轉身隨老吏的徒弟返回大殿之中。打開老吏所說的檔案,映入眼簾的是一份密奏。這封密奏開篇就是兵部庫部司員外郎顧雲卿密奏,庫部司遺失鎧甲兩副,疑為兵部左侍郎蕭銘所盜。蕭銘在兵部尚書王仁駿未到任之前完全掌控兵部,加之各種製度尚不完備,庫部司遺失鎧甲必係蕭銘指示庫部司郎中袁誌安所為。之後密折又列舉了一堆所謂的證據,但都不能直接證明鎧甲遺失與乾城祖父有關。
再看其他檔案都是有關案件的調查情況。其中有一個折子是兵部左侍郎蕭銘和庫部司郎中袁誌安被抄家後的物品清單。其中還有十餘件禦史台彈劾蕭銘的奏章。這些彈劾奏章都出自直隸道正七品監察禦史伊村和仆仁。乾城看得怒火中燒,過了一會才冷靜下來,向身邊老者的徒弟問道:“敢問先生,皇史宬可有顧雲卿、仆仁和伊村三人的檔案嗎?”
老吏的徒弟有點蒙,於是出去問自己的師傅,老吏不緊不慢的說道:“讓蕭大人看看太豐十年兵部報送的衙門設置的檔案吧。”
乾城隻見這份檔案上兵部尚書還是王仁駿,顧雲卿已升任武選司正五品郎中,也就是兵部第一司的主官。再看仆仁和伊村也都調入兵部,分彆擔任了庫部司和駕部司的從五品員外郎。乾城再聯想到當年自己大姐說的,禦史台兩名言官死揪著祖父的案子不放,而且這二人之前都是王仁駿的老部下,現在看來就是仆仁和伊村了。他倆與王仁駿串通,不斷彈劾祖父,待祖父調走,王仁駿將二人調入兵部並給他們生了官。
乾城收拾好檔案,走出皇史宬,向老者躬身一揖說道:“謝老先生指點。不知老先生還能找到關於兵部遺失鎧甲兩副案件的其他檔案嗎?”
老者搖了搖頭,歎道:“就這麼多。不過是個人就能看出來,王仁駿與仆仁、伊村和顧雲卿之間關係不一般。他們幾個人都因彈劾令祖父而生了官,王仁駿也控製住了兵部關鍵崗位。”
乾城心中憤懣不已,隻覺得自己十分窩囊。明擺著王仁駿構陷自己的祖父,但就是找不到關鍵的證據。如果皇史宬的檔案中都找不出證據,那彆處更是難尋。
此時老者又壓低聲音說道:“其實太祖皇帝未必看不出這其中蹊蹺。你祖父一手組建兵部,兵部的各級官員又都是你祖父選上來的。太祖爺不過是順水推舟,趁機……。”老者不再多說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乾城一眼。
乾城心中頓時明白。又想到當年沒有迎娶王沚熙,也算是正確的選擇。想到這些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十分的無力和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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