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頓搖了搖頭。
作為市長,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大不了辭職,讓更有能力的人上位即可,何必鬨到要損害生命的程度。
諾裡斯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那如果你是這裡的領主呢?這座城市就是你祖傳的基業和家,它沒法賣掉,也隻能交換到另一片有同樣困擾的土地。你知道在未來,你的子孫還要在這裡繁衍,傳唱你這位先祖的光榮事跡,你是否會為了這些死戰不退?”
克雷頓猶豫了。
“你看,事情就是這樣。”諾裡斯攤開手:“人們在保衛自己的財產時最勇敢,市民階級因此在大航海時期興盛,不能說同樣的精神在貴族身上就不存在。”
“這沒道理。”克雷頓隻是搖頭。“有危險的時候領主的確會挺身而出,但平時他們自己就是危險。”
“那你相信警察?但我們的執法者有能力處理這些矛盾嗎?至於近衛”諾裡斯冷笑起來:“我想你也看到了,隻靠金錢沒辦法讓他們儘忠職守。土地才是駕馭英雄豪傑的韁繩。”
他是如此相信這一點,所以對克雷頓的憤怒來得快去得也快。
無論他接下去是去是留,聖心友愛會在魏奧底點燃的火苗都會持續燒下去。
克雷頓猛地晃了晃腦袋。
“每個昏君都不曾想過自己在損害國家,假使這些領主為所欲為,那比現在放任不管的局麵還要糟糕。”
“庫莫先生用詞不當,我的本意並不是要恢複到那麼原始的時代,而是模仿陶頓的製度。”
諾裡斯這樣說,克雷頓反而不知道如何繼續了,他並不了解陶頓的製度。
諾裡斯看到他沉默,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你沒有被我們的舉措波及到,你今天知道了這些事,還會嘗試阻止我嗎?”
克雷頓反應過來,他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
“為什麼?”
“因為我並不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看到與我無關的惡事發生,我大多數時候也會視而不見。但同時,我卻有著一種奇特的情感現象。也許這的確是一種怪癖——當看到與我親近的人做出令我不滿意的事,我會比看到陌生人做同樣的事更加憤怒。”
諾裡斯微微點頭,以示自己了然。
“好了,這個話題該結束了。我會離開。”他將手撐在膝蓋上站起,精神也完全放鬆下來:“克雷頓,很高興你還願意和我談這個話題,而不是給我一棒子然後把我拖到外地去養老。”
克雷頓對這種客套的說法不屑一顧。
“如果你早點放棄對我保密,我們前天就該把這事兒談完了。”
“也許吧。”諾裡斯給自己穿戴手套,然後扯出懷表看了眼時間:“會有人處理庫莫先生的屍體的,我要先行一步。等裁縫做好你的衣服,他們會把它給你,到時候你也該離開了,我很想載你一程,但考慮到我還有自己的麻煩,我們最好各走各的,以免再發生昨天的事。”
“那我要怎麼聯係你呢?”克雷頓問。
“還是把信寄到這兒。”諾裡斯說:“除了這個,我之前說的一切都還算數,我衷心希望我們下次見麵時能夠和樂一些。”
他走到餐廳門口,之前引克雷頓來這所房子的仆人走到他身邊,為他披上外套,克雷頓盯著他的背影,手裡的空酒瓶拋上拋下。
諾裡斯整理好儀表,又轉過身。
“克雷頓。”
“嗯?”
“受到暗月刺激才覺醒的暗裔比自然交媾而生的群類更強大,但也更容易受到詛咒的影響,小心那些家夥,也要注意控製自己。”
“當然。”
諾裡斯點點頭,轉身出門了。
克雷頓看著他離開,偌大的餐廳忽然隻剩下他一個人,房子裡的其他人都是他不認識的。
他把酒瓶湊上嘴唇,又想來他剛剛已經喝完了所有的酒,於是隻好把酒瓶也放下,百無聊賴地垂下雙手,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向天花板。
心中的空洞在寂靜中完全呈現。
在和諾裡斯聊過之後,克雷頓實際上不是很痛快,從逼迫諾裡斯表態後就是這樣。
儘管在一開始他很憤怒,但不像是昨天,這種激情很快就冷卻了。
他好像缺失了一些東西,讓他感覺自己在說話時似乎並不腳踏實地站在某一處,以至於無論是同意還是反對諾裡斯的說法,他的心情都如同空中樓閣那樣虛無,隻是憑借本能去說一些過去的克雷頓會說的話。
可他的心裡到底是缺了什麼?
他苦苦冥思。
完了,補不出來。最近狀態不對,之後用章節加字數的形式來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