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爾斯相信命運的存在,但他更相信事在人為。
就算有運氣的影響,也需要被選中者具備資質才能抓住機會。如果有人能精準地抓住命運女神拋出的每一次機會,那可怕的不是命運,而是這個人本身。
但朱利爾斯不認為真的有這麼可怕的人存在,一定有什麼在幫助傑裡米·巴斯貝,他不是孤身一人。
機遇可以偽造,但性格習慣很難造假。朱利爾斯進一步調查傑裡米·巴斯貝的私生活,這並不是難事,這裡的職員對自己的頂頭上司如數家珍,他們都畏懼這個人,但也崇拜他,他們熟讀他的事跡,渴望獲得同樣的成功。
傑裡米·巴斯貝在他們眼中就是傳奇。
在魏奧底的三大家族中,唯有巴斯貝家族是通過一代的積累就達到如今的高度,是傑裡米一人帶動它上升,因此就連他的父親和堂表兄弟也對他敬畏有加。
這個傳奇在十七歲時出海經商,但並沒有混出名堂,還遭遇了海難,期間足足失蹤了七年。
七年後,他重新回到國內,身無分文,比起七年前什麼也沒多,隻有成熟的外貌、曬黑的膚色和改易的口音能證明他在海外度過的時光已經將他改變。
傑裡米沒有在海外賺到錢,但那段時光磨礪了他的心智。
據他自稱,他在那七年中有很長一段時間流落孤島,被迫和一些被自己的團隊流放的海盜一起生活,之後被經過的商船救走,但那艘商船屬於米倫提共和國的一位議員,主要業務是奴隸貿易,他被那群諾德人套上枷鎖發賣,在不同的主人手裡輾轉幾次才重新逃出來,最後接受了一位好心的本國紳士的資助,這才得到回國的機會。
傑裡米的驚人遭遇得到了聽眾的一致的同情,但他沒有靠這個故事博取家鄉人民的同情,或者靠寫自傳掙錢,他拒絕了報社的采訪,然後向自己的祖父借了點錢,決心重頭再來,接著幾年後才慢慢步入那順利到不可思議的商業生涯中去。
拋開他的公司和成就,隻看私生活,傑裡米本人已經成婚好幾年,妻子是一位有名的大家閨秀,他們的結合當然與愛情無關,而是出於利益的考量,女方豐厚的嫁妝也是傑裡米飛黃騰達的重要助力之一。
結婚多年,傑裡米一直膝下無子,不過這隻是明麵上的表現。
之前來招攬朱利爾斯的摩根小姐是傑裡米的私生女,誰也不知道她的母親是誰,她和她的父親都對她的來曆緘口不言。她的年齡已經不算少女,而且超過二十歲,人們推測她是傑裡米在海外留下的種,或者乾脆是出海前和原本的戀人私相結合而生,後來才被傑裡米秘密找到。
不過傑裡米似乎並沒有很看重這個女兒,因為他至今沒有為她安排婚事。
朱利爾斯繼續向大樓裡的職員打聽傑裡米的家庭關係,除了摩根,據說他還有一些私生子女,隻是不在他的公司裡任職,他的妻子對這些年輕人的存在非常厭惡,但因為自己一直沒有懷孕,也隻能對他們的存在聽之任之。
當巴斯貝鐵路公司發展至頂峰後,傑裡米夫婦就減少了公眾露麵的次數,他們深居簡出,將絕大部分事務交給下屬處理。
據說他們是在教會主教的指導下通過靈修來淨化身心,以期天父能賜予他們一個合法的繼承人。
這件事倒是很合理,對於他們這種地位的人來說,隻有私生子女是非常丟人的事。
隻是調查到這一步,朱利爾斯對傑裡米的私生子女們在意起來。
他們的母親都身份不詳,即使在傳言中,甚至沒有關於她們的隻言片語留存,也許這些私生子的母親是同一個人也說不準,男巫不禁將這件事和傑裡米對孔裡奧奈家族的莫名敵意聯係起來,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難道是傑裡米·巴斯貝的舊情人被孔裡奧奈家族的狼人殺了?”
感情實在是世上最奇妙的物質,它能使人頃刻間癲狂大笑,轉瞬又潸然淚下,一切的不合理都可以用它來解釋。
但如果用這個來解釋一切,朱利爾斯又不免覺得乏味。
調查了大半天,他也感到有些疲倦,於是回到自己的“囚室”,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小憩起來。
直到樓下一連串的槍聲將他驚醒。
等到槍聲平息,他的眾多看守者中有一個走了出去,正是那位石拳李昂,十幾分鐘後,石拳一臉輕鬆地回來了。
朱利爾斯向這個回來的人提問:“剛才發生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李昂坦然地說。
“那你剛剛去了哪裡?”
“廁所。”
綠發男巫的臉色一黑,接著瞳孔驟然失神,五感捏合在一起向外擴張,以靈的視角觀察外界,打算靠自己來解決疑惑。
隻是沒等到他的靈知探觸到地板下方,樓下就忽然慌亂了起來。
朱利爾斯僅憑自己的耳朵就能辨明,大概是在遙遠的一樓,幾個含糊的詞彙被人大喊出來,接著是桌椅的腿在地麵摩擦的刺耳聲音,腳步聲雜亂重迭響起,似乎有很多人在奔跑,接著不止是一樓,二樓也開始重複同樣的動靜。
這種程度的騷動立刻讓他的守衛們警覺起來。
他們按住朱利爾斯,又看了看彼此,還沒等他們發表什麼意見,就有人在門外用力且頻繁地敲門。
“屋裡著火了!趕緊出去避難!”
“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