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信義仔細傾聽，周圍隻發出蟲鳴之聲。他踢開車門，把石韻豐的身體往外拉，先拉出雙腿和身體，隨後出現的那張蒼白的臉讓胡信義嚇了一跳，全身哆嗦。胡信義把石韻豐的衣袖撕下來蓋在臉上，用腰帶綁起來，以免看到她那張恐怖的臉。她的個子很大，體重自然不輕。被袖子裹住的頭像鉛塊一樣耷拉在胡信義的胳膊上，胡信義抱著屍體走在草叢裡，蟲鳴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胡信義的腳步聲。雖然沒有月亮，但還是有微弱的光線，讓胡信義得以辨彆道路。在夏草及腰的林子深處，繁密的竹子阻礙了去路，無數樹木像黑色柱子般挺立著。
屍體越來越重，胡信義的胳膊已經麻了，胡信義走到懸崖邊上，未經深思熟慮立即把手中的屍體拋了下去。白色的屍體在雜草叢生的斜麵上像石頭一樣滾了下去，伴隨著巨大的聲響，這懸崖並不很高，可以看見一塊塊黑斑一樣的灌木叢，白色屍體卡在當中若隱若現。兩片樹叢中間有一個拱形開口，屍體正好滾入其中，下半身露了出來，胡信義可以清楚地看見腳上的那雙白色襪子。
胡信義凝視良久，然後按原路返回，雖然已走到叢林最深處，但卻沒有迷路。
回到停車的地方，胡信義冷靜片刻，坐上駕駛席，發動汽車，發動機轟鳴聲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他一邊把身子探出車外觀察路況，一邊掌控著方向盤沿著狹窄的小路後退。當汽車轉回剛才行駛過的寬闊道路時，依然沒有車輛經過，樹叢漸漸遠去，遠方隱約可以看到車燈的亮光。
終於結束了。筋疲力儘的胡信義現在隻有這個想法。之前石韻豐坐過的位置空著，仿佛破了個大洞般空虛，一絲恐懼感朝胡信義襲來。汽車駛入郊區街道後，路上飛馳著為數不多的汽車，由於車速都很快，所以應該沒有人注意到胡信義的車子是從邊道駛入主路的。
胡信義駛往市中心方向。因為職業的關係，他見過無數屍體，上學時也有過解剖屍體的經曆，早已對屍體習以為常，但那是在死者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情況下。而現在，殺死石韻豐的是自己，他實在沒辦法保持平心靜氣，拱形灌木叢裡伸出的雙腿和腳上的白色襪子一直在眼前浮現。雖然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但是新的麻煩又可能接踵而來：那具屍體應該明天就會被發現。
下一個問題就是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必須要證明自己在那個時間和其他人有聯係，活著的凶犯不應該存在於孤絕的環境中。
胡信義繼續開著車。路上的車輛漸漸多了起來，車速也就降了下來。手表上顯示的時間是十一點十分，回到醫院應該是十一點四十分左右，這個時間要準確地記住。
當然，還要保證不出交通事故。否則，他來過郊區街道的事就會被人知道，胡信義打了一個冷戰，必須放慢車速，如果不留神，說不定真的會發生交通事故。汽車從幾個警察身邊駛過。胡信義不認識這些巡邏的警察，他隻知道在這種地方絕不能留下超速的記錄。胡信義更加謹慎地慢慢開著，後麵的一輛輛出租車不耐煩地超了過去。
胡信義在街道變寬的地方向左拐入又一條街道，打算繞遠回去，這裡因為地鐵施工，車輛不易通過，前麵的司機正和施工人員在爭吵著什麼，胡信義提醒自己，不能因為瑣碎的小事給人留下印象，汽車上的車牌號就像招牌一樣顯眼，如果被人看到，也許會為自己留下後患。
胡信義開車來到藤千秀家。
“您回來了。”女傭過來迎接胡信義，這個家的人總是很晚才休息，胡信義徑直去了藤千秀的房間。
藤千秀正坐在桌子前翻閱賬本，手邊放著計算器。她知道胡信義進來了，看也不看一眼，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算賬呢？看樣子，生意一直不錯嘛！”胡信義在離藤千秀稍遠的地方坐下。
“不錯什麼啊？”她很不高興地道，“現在正在為開分店的事想方設法籌錢呢，唉，哪容易湊到那麼多錢呀！”她抓起算盤用力搖晃了幾下。
胡信義有點擔心，她這樣說，之前約定給他的那筆錢不知道會不會被借故拖延。“你啊，事業心也太強了，要是不見好就收，當心陰溝裡翻船。”
藤千秀沒有說話，隻是聳了聳肩膀。
“啊？都過了十一點了。”胡信義看了一眼手表道。
“你這會兒來乾什麼？”問這話時，藤千秀仍沒有抬眼看他。
“當然是有事情和你商量啊。我最近也忙得不行，”
“哼，不是跟哪個女人在一起吧？”
“彆開這種玩笑嘛。我現在也是為了籌錢辛苦奔波，今天去了一個人那裡借錢，不過還是不行。你上次答應借的錢，沒有問題吧？”胡信義對著藤千秀的背說。
“今天晚上彆提這個了。”藤千秀離開桌邊走向胡信義，坐在他的旁邊。
“隻要你遵守約定，我也就用不著開口提錢呀。算了，今晚就不提這個了，說點彆的也好。”
胡信義從口袋裡拿出煙。藤千秀親手劃了火柴給他點上，這時她不由得大吃一驚：“喂，你怎麼了？”
胡信義嚇了一跳：“什麼？”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胡信義摸著自己的臉道：“啊，是嗎？”
“身體不舒服嗎？”藤千秀眯著眼睛盯著胡信義。
“沒，沒什麼。真奇怪，看起來真那麼蒼白嗎？”胡信義心裡想，也許還沒有從剛才殺害石韻豐的恐懼中完全恢複過來吧。
“是啊。不過你沒什麼就好了，可能是燈光的關係吧。”她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燈。
“這些日子我四處借錢，今夜的商談又不順利，鬱悶的心情就顯在臉上了吧。”
“真是煩人！我們不是說過今天不說這個了嗎？”
“好地。”胡信義在明亮的光線下看著藤千秀的臉。那張光滑臉的現在看起來很有活力，他握住了她肥嫩的手。
“放開我！”藤千秀稍微掙紮了一下，就任由胡信義擺布，傾斜了身體靠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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