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達一這麼說,老太婆馬上吃驚地憋了口氣。
“賀春小姐在金澤的郊外被殺了。我是為了調查犯人才來的。”
田春達不顧老太婆的臉色說。
“對了,老大娘,聽說您的兒子和賀春小姐曾經有過婚約吧?”
“對。”老太婆的語調變得畏畏縮縮。
“雖然如此,賀春小姐卻單方麵地毀約了……想必您的兒子很恨賀春小姐吧?”
“對,這是真的。”
老太婆垂下了眼簾,馬上又抬起小小的臉,以體貼溫柔的語氣,對田春達說:“下雨了,會淋濕的,進來裡麵吧。”
大約十二平方米的水泥地上,擺放著木質餐桌與幾張椅子。屋子的角落,建有用瓷磚砌成的灶,上麵放著銅鍋,食物的香氣從木蓋之間飄散出來。
田春達坐上椅子,在餐桌上翻開記事本,將手肘支在桌上。老婦人仍舊站著,警戒地盯著刑警。
“如果我兒子有缺點,那婚事告吹了也沒辦法,可是什麼缺點都沒說,光憑個性不合這點,就被她取消婚約了。他們在學校的時候明明感情那麼好,到了現在才說個性不合,這真是奇怪的借口……對方是醫院院長這麼優秀的人,比起嫁給我兒子,一輩子做微不足道的上班族太太,還是當院長夫人過富裕日子比較好。唉,我後來才知道這是她的真心想法。”
“嗯。新派悲劇也常常有這種劇情。”田春達同情地點了點頭。
“怎麼說這裡都是狹小的城鎮。這種傳言很快就廣為流傳了,我們母子還變成了這鎮裡的笑柄。雖然兒子安慰我:‘該被笑的是那女人,被欲望迷惑雙眼的是賀春。這世界才不會按道理走呢。媽,你沒必要抬不起頭的。’他這麼說著自己也挺起胸膛向前走,可是心裡應該還是很孤單吧。看到他發呆眺望著海的樣子,就覺得真是可憐啊。”
“所以他很怨恨嗎?”
“他並不恨她。他要忘了那女人。他對我說:‘媽你也忘了吧,跟那種人生氣沒有意義。’”
老婦人好像意識到刑警期待的回答,所以避開這麼說了。
“是啊,我想就像您的兒子所說的吧。為了那種女人生氣,真的是很不值得的事啊。”
田春達警官真心地說出他的感想。如果這真的是毀約的真相,那麼賀春就一定是個很糟糕的女人了。不太會讓人同情。
“你說賀春小姐被殺的時候,鎮上的流言到處傳嗎?”
“對,沒錯……”
“你們遭彆人冷眼看待嗎?”
“對,有人很長舌,遇到我們走過去就說我兒子很可疑,根本像在說是我兒子乾的。”
“命案發生那晚,也就是這個月八號晚上,您的兒子在家嗎?”
“這個嘛……”
老太婆歪著皺巴巴的臉,沒有給予明確的回應。
“我不記得了。他有時候會在家,有時候會和朋友出外,或是夜裡去釣魚。那天晚上的詳情請你直接問我兒子吧。”
“好的,我去問看看。請問您的兒子在哪呢?”
“他在公司。”
“哪裡的公司?”
“嗯,是一家五金公司,在雲津。”
“雲津?”
“對,在雲津。從這裡搭上行列車,隻要六站就會到了。”
“原來如此,那我趕快過去看看吧。如果他是清白的話,請不要太擔心。”田春達說道。
田春達先到了賀春的老家。
微暗的店裡站了個係圍裙的三十歲男子,他無意中抬頭時,正好對上警官的眼睛。一瞥就知道他是曾經來取走賀春遺骨的賀春哥哥。對方好像也對著田春達的臉笑了,雖然他還露出了是不是認錯人的表情,不過才一瞬間,兩人同時對著彼此露出微笑。
“哎呀,這不是警官先生嗎?那時候真是多虧您關照……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了?”
“不不不,案子還在調查中。為了調查所以來這裡的。”田春達說道。
“哎呀,您大老遠來這裡真辛苦。要是能早點查到犯人是誰,我想被殺害的妹妹也能瞑目了。”
“我們會儘力努力的。”
都已經過了三周,卻連一點成果都提不出來,讓田春達隻好說些辯解的話。賀良一邊慰勞著刑警的辛勞,一邊親切地拿來木凳請他坐下。田春達從壓扁的口袋掏出最後一根煙,酒店的主人馬上拿火柴幫他點煙。紅色的火焰後浮現了被太陽曬黑的臉,隨即就消失了。那張臉上有著和被殺害的賀春很相似的嚴厲眼睛。
田春達問賀春哥哥有沒有什麼犯人的線索。
“線索嗎?嗯,我想的雖然不能非常肯定,不過我覺得是以前和妹妹有婚約的喬祥。雖然我妹妹的做法或許是單方麵的不顧對方,可是那也沒必要非殺了她不可吧。不管彆人說什麼,我相信是喬祥乾的。”
喬祥如果是犯人的話,那就可以想象他是跟蹤賀春到金澤,偷偷監視她,等待機會下手,卻不容易找到對方的空隙。就在喬祥相當著急的時候,參觀回來的胡信義和賀春,總算在來到金澤以後第一次分開行動了。喬祥一邊對於機會到來欣喜若狂,一邊繼續小心謹慎尾隨賀春。賀春在飯店吃完晚餐出來到後,他就現身在她麵前了……。這麼推測的話,賀春會到沙灘的案發現場,並非因為自己的意誌,而是喬祥哀求她才想去的嗎?或是被他的手槍槍口威脅?估計是被強逼著帶到那裡去的。
“可以跟我說說喬祥的性格嗎?從我得到的資料來判斷,隻會認為他是個很老實的人……”
“他跟我妹妹訂下婚約的時候,我也覺得他是個好青年。但是等到婚約毀約的時候,我聽到傳言說他喝酒後變得很放蕩。照傳言所說,他不小心就會說想殺了我妹妹之類不妥當的話。我也覺得必須小心他才行,所以寫過信給妹妹,警告她這陣子最好不要回來。妹妹一直遵守著我的勸告。所以取消婚約以後,她再也沒有踏上鄉裡的土地,就這樣死了。她寄給我的信裡也說,她很想念金穀的山與海。所以覺得她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