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剛剛的靈魂質問,是真的把他給問住了。憑心而論,朱標做了他近三十年的兄長,非但不曾猜忌他,甚至還多有回護,哪怕藍玉的讒言也並未動搖他在大哥心中的地位分毫。
“孤理解歸理解,但今天不抽你一頓,孤難消心頭隻恨!”朱標揚起皮帶,就要打下去。
可皮帶搞搞揚起,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朱標看著青春不再的弟弟,終究是沒忍心下去那個手。
朱棣跪在地上,半晌沒等到朱標打下來的皮帶,卻等到了掉落在臉上的水滴。
他驚慌失措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大哥那傷心又失望的目光。
朱棣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抖,如果朱標給他兩下子,可能也就那麼過去了。但大哥現在打又不舍得打,隻是這樣看著他,這壓力……
本來就愧疚的他,今天半夜睡覺都得做噩夢了。
半夜起來都給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我真不是人啊!
一旁的朱高煦不理解啊,他在那看了半天都沒見朱標的皮帶落下去,不禁有些著急。
“大伯,這要是小侄,小侄絕對忍不了啊……”
朱高煦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朱標兜頭蓋臉打了一皮帶。
“小子妄言!害我兄弟情誼!”
朱高煦感覺身子好像被過了電流一樣,躺在地上掙紮不能。
他委屈壞了,明明特麼抹黑你的是我爹啊,你打我乾什麼啊?我的好大伯啊……
不打我爹,比殺了我都難受啊……
朱棣終於忍不住了,他抱著朱標的大腿,嗷嗷地哭著。
“大哥,俺錯了,俺錯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就算自己做的如此過分,大哥居然也能夠理解他,甚至於原諒他。
如果異地相處,他認為自己是絕對不會做到這麼大度的。
或許這就是大哥吧,那個讓他甘願做征北大將軍的大哥。
最高明的方式,永遠都是誅心。像朱棣這種良心未泯的人,甚至覺得良心有愧的,誅起來更是效果能翻十多倍。
老朱也有點心酸,重新將腰帶彆回腰間。
“這是你我的命,是你我的命啊……”朱標將手放在朱棣的肩膀上,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朱棣哭得像個一百來斤的孩子,痛,太痛了。
一邊哭,還不忘了吩咐侍衛們。
“去,把那個不要臉的漢王給俺捆了!”
侍衛得令,衝上去四馬攢蹄地把朱高煦捆了,活像一頭待宰的年豬。
他兜裡的金豆子嘩啦一下,灑了一整個大殿。
朱高煦還不忘了衝和他交好的內侍打眼色,讓他趕快去找太子大哥說情。
“俺這就把那書給燒了,反正也是藏在金匱室中,隻有俺兩個孩兒看過。”朱棣擦擦眼淚,準備去燒掉那本《奉天靖難記》。
“燒了吧,燒了也省心,咱現在來了,你也不需要通過那種下作方式來標榜自己的正統性了。”老朱哼哼唧唧地說道,他現在沒打到朱棣,總感覺手癢癢,非常的癢癢。
我好想揍點什麼!
“你也老大不小了,快起來吧,”朱標將朱棣從地上拽起來,“讓外人看見了,這像什麼?在這裡,你才是天子,不要動不動就下跪。”
“這不是爹在這呢麼……”朱棣擦擦腦門子上的汗,他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對,剛剛應該震驚地問一句爹你沒死啊……
朱元璋嗬嗬一笑,也沒答話,而是看向案幾上的地圖。
“老四,你這是打算遷都?”
“對,俺這不想著您生前……您洪武年間就打算遷都嘛,甚至還讓大哥去考察西安的情況。”朱棣小心翼翼地說道:“所以俺權衡了半天,也覺得咱大明的都城不適合在應天府,的確應該換個地方。”
“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老朱看了一眼地圖。
“兒臣覺得,應該遷都北平。”朱棣小心翼翼地說道。
“北平,就因為北平是你的龍興之地麼?”老朱不置可否地問道。
朱棣思考片刻,對老朱說道:“並不是,就算兒臣不遷都北平,也要將首都遷到北方。”
“說說你的看法。”老朱很感興趣地問道。
“爹,您還記得洪武三十年的南北榜案嗎?”朱棣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朱回想了一下,這事兒李清跟他說過。於是他便說道:“這個案子,你叔父和我講過,怎麼,你遷都還和這個案子有關係?”
“當然有。”得到肯定回答的朱棣立刻說道:“俺是這樣想的,咱無論是經濟,還是文化上,都仰仗於南方,如果再將都城定在南方的話,時間長了北方可咋辦?所以俺想,將首都遷到北方,這樣可以平抑一下南北的差距……再者說,從兒皇帝石敬瑭開始,這北方的漢人便一直和南方的漢人處於分裂狀態,南北榜案就是這個弊端的凸顯。”
“所以咱大明的都城,絕對不可以定在南方,兒臣堅決不相信那群南方文人。若是北方戰局一旦有變,第一個嚷嚷放棄北方固守長江天險的一定是他們!”
“嗯,你說的有道理。”老朱點頭道:“光這一條,便足以成為遷都的理由。”
“另外,俺還有彆的看法。”朱棣小心翼翼地看著老朱,在得到後者的首肯後,便說道:“俺靖難之後,便將九邊的塞王全部撤銷……如果都城距離九邊過遠的話,這樣會導致九邊的重兵與朝廷脫節,時間久遠的話,容易釀成河朔三鎮之故事。”
“最重要的是,大明北方威脅是重中之重,首先大明不可能學前宋那般強乾弱枝,導致對北方毫無抵抗力;但也不能學習大唐那樣讓邊鎮失控,所以俺思來想去,還不如把都城遷往邊境,用這種方式強乾弱枝的話,唐宋的問題那就都沒有了。”
老朱點點頭,並沒有對朱棣的話做出評價,而是看向李清。
“賢弟,你怎麼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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