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陰雲，略有微散。充足的陽光播撒下來，整個城市沉淪在一片看似祥和的寧靜之中。
位於43號公寓五十嵐太太的房間，此時提前拉起了窗簾。
窗戶緊閉之下，房間內的空氣陰暗中透出些許凝結般的味道。
還是和幾日之前近乎同樣的場景，隻是這一次前來報告的島田先生就隻是遞給坐在沙發上的五十嵐太太一份剛剛收到的簡報，陰沉著臉並沒有說話。
拿著簡報的五十嵐太太目光凝重的看了很久，似乎心中還有些許的不放心。然而經過短時間的沉淪，她緊皺般的眉頭逐漸舒展。伴隨著一口咖啡的下肚，也如卸重負的長長鬆了口氣。
“不錯。”
這是她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目光中的黯然很顯然已經抹去了大半。
“不錯？”相比於她放鬆下來的戒備，島田先生卻眉頭蹙緊，一副仍舊不肯放鬆絲毫般的緊張模樣：“拿了5億元，卻隻是在上海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住最廉價的酒店，吃著近乎下等人才會享用的路邊攤。這樣的結果，您認為符合常理嗎？”
“為什麼不呢？”五十嵐太太反問了句，隨即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這樣的結果，反而讓我更加放心。他沒有大手大腳的花錢，反而小心翼翼的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恰恰符合了他謹小慎微般的性格。他是個讓我既感到可怕又足以尊敬的對手，或許隻有這樣才證明這才是真正的他。”
聞聽五十嵐太太的話，一臉陰沉的島田先生似乎也有所釋然。雖然如此，但他緊蹙的眉頭，卻還是不肯輕易的舒展開來。
“難以想象，他居然真的走了。”
“嗬嗬，畢竟是5億元啊。”五十嵐太太有所感慨，甚至誌得意滿的提起咖啡又喝了一口：“人活在世，圖得是個什麼？他能做出這樣的選擇，我雖然也曾感到懷疑。然而對於如今這樣的結果，我卻並不感到意外。”
“嗯。”
島田先生輕輕點頭，似乎也開始接受了這個不怎麼能夠讓自己選擇堅信的荒誕現實。
“我們留守在中國上海負責監視的人，現在是不是可以撤回了？”
“此時撤回，隻怕還為時尚早。”五十嵐太太目光陰沉的搖了搖頭：“上海是中國重要的海港碼頭，也是中國最富裕的大城市。簫海諾雖然歸國，但不意味著他不會回來。畢竟在我的印象中，他是那種洞察力很敏感的人。”
“您的意思是，他很可能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人嗎？”
“哼哼，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五十嵐太太擺出一副高深莫測般的表情：“我們的人在一天，就能讓他在中國安分一天不會想寫歪的彆的。若是他真心歸國不想與我們為敵，應該並不在乎我們的人對他出於‘安全考慮’的監督。”
“您不確定會因此而激怒他嗎？”
“如果他無心再回日本，我們這樣的舉動就不會激怒他。”
麵對島田先生的質疑，五十嵐太太的回答顯得十分肯定。
“嗯……”島田先生的臉色，再度透出黯然：“類似這樣的監視，我們到底還要持續多久？您知道，我們這邊的人手也不富裕。”
“再不富裕，他那邊也絕對不能放鬆。”五十嵐太太義正嚴詞的說道：“他的人你也見過，你和我的直覺一樣，都認為他是個極度危險的人。對付這樣的人，為了確保我們的全盤計劃穩步的實施，付出些成本也是必不可少的。更何況，我們的人留在中國上海，也並非完全沒有用處。中國地大物博，是個多麼適合發展的地方啊。”
五十嵐太太說到這裡，眼神中居然流露出難以形容般的向往。而她這樣的表現，無疑讓島田先生露出了駭然色變般的表情。
“您打算將我們的‘生意’，擴張到中國大陸去？”
“嗯，老實說我有這個想法。”
“這絕對不可以。”島田先生馬上斬釘截鐵的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中國內陸與日本不同，那裡的管控十分嚴格。我們的手沒有必要非得伸向那裡，一旦不慎，會滿盤皆輸的。”
島田先生一臉惶恐的神色，五十嵐太太看著他卻不禁露出了不屑般的冷笑。
“很多事情，不嘗試怎麼知道到底有沒有機會呢？更何況我們的人留在上海，隻是順便摸一摸中國那邊的情況。具體如何行事，還要看我們的上峰那邊怎麼決定。就算行得通，那也是以後不知多少年的事情。如今我們隻是提前做些功課和熱身而已，您大可不必如此的緊張才是吧。”
“唔唔……”
島田先生聽到五十嵐太太這樣說，瞬間態度變得平和了下來。他長長鬆了口氣，似乎也感覺剛剛的自己的確有些神經敏感的失態了。
“是啊太太，您說的對。眼下我們最重要的，還是先讓日本這邊的工作回歸正軌才好啊。”
“日本這邊的工作，一直都在正軌上。”五十嵐太太馬上充滿堅決的糾正了句，但目光卻馬上就又變得柔和了下來：“不過我們如今的‘生意’，的確也遇到了一些小問題。因為‘生意’的穩步開展，眼下急需‘新鮮的血液’注入進來。”
“您的意思是……”
“沒錯，‘捐獻者’急缺。不過這不是什麼問題，相比於曾經在社會造成的那麼大的影響，如今的我早就想到了解決和應對這個麻煩的法門。這個法門，既可以讓我們得到急缺的‘捐獻者’，還可以完全不像曾經一樣引起嚴重且不良般的社會輿論影響，將一切寂滅無痕。”
她這樣說著，也充滿從容的自客廳的沙發上緩緩站起。
島田先生目光沉吟的凝望著她，但見五十嵐太太手中端著咖啡杯，此時步履輕盈的徑直來到掛起窗簾的窗戶邊。她赫然伸手，隨即響起“嘩啦”般的一聲。原本緊閉的窗簾，被她瞬間拉開了一半。
雖然隻是一半，但下午刺眼的陽關卻還是透過窗子一瞬間射進原本充滿陰暗的屋子裡。
島田先生感覺到有些此言，下意識用手遮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視線。
他一雙眼睛微微眯起，模糊般看到毅然站在窗戶前五十嵐太太此時的背影。陽光下的她，身材纖細而高挑。雖然上了幾分年紀，但背影卻依舊透出難以形容般的乾練。
“我們的計劃，馬上就要開始了。”
她聲音淡漠，在看似不大的房間內悠悠般充滿穩健的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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