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作品都能體現出他們的特點了，但是還不夠融合，我記得之前有一幅雙麵三異繡，應該把這個擺上。”
"小顏同誌這雙眼睛倒是尖。"郭科的聲音像生鏽的銅鎖扣，從三步開外蹭過來。
顏簡韻的指尖剛觸到那幅《百蝶穿花》繡品，突然被斷針紮得倒抽冷氣，血珠瞬間在象牙色緞麵上洇開朵小梅花。指尖突然傳來刺痛，顏簡韻這才發現那抹朱砂色絲線裡裹著根斷針。
她正要縮手，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小顏不愧為大學生，果然是做了功課的，對蘇繡的見解果然獨到。"郭科不知何時站在了三步之外，
"不過雙麵三異繡是林大師的遺作，上個月剛被匿名買家拍走。"他故意頓了頓，看顏簡韻用帕子按住滲血的指尖，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我記得你也有一件三異繡的，不如拿出來給我們品鑒品鑒，等下也請領導審閱？”郭科走到顏簡韻身邊。
"郭主任說笑了。"她不著痕跡地後退半步，繡花鞋跟磕在老式櫸木展櫃上，
"我那些學生作業，哪敢汙了領導的眼。"櫃門玻璃映出她發間的素銀簪子，簪頭雕的纏枝蓮在暮色裡泛著冷光。
而且我的繡品現在都在家裡，回家拿要兩個小時，可能趕不及了。”顏簡韻一臉為難
郭科忽然伸手來拍她肩頭，腕上的瑞士梅花表閃著寒星似的光："現在回去取還來得及，領導特意從南京趕來看機繡設備，要是能在領導麵前露一手……"
"要不還是算了。"顏簡韻還是有些露怯了，老科長不在，郭科偏向的可是他侄女，領導等下就要來了，她回去了，可就徹底沒人關注傳統刺繡了。
郭科退回窗邊，摸出紅塔山盒裡的最後一支煙。
“那就這樣吧，反正今天的重頭戲在新引進的機繡器械，手工繡雖然是底蘊，但始終不算潮流了，有就行。”郭科
"郭主任說的是。"她將染血的繡帕疊成四方，指尖在折痕處輕輕一掐，
“行了，都打起精神來，趕緊布置好。”郭科並不在意這邊的事，重頭戲可在他手裡管著呢，他才不會給旁的什麼東西喧賓奪主。
“小郭，你帶我在走一圈，我看看還有哪裡要調整的。”
“來了，科長，這邊走。”
顏簡韻攥著染血的繡帕，看郭科叼著紅塔山往機繡車間方向去，煙頭明滅像條毒蛇的信子。
"小郭！車進大院了！"老科長中氣十足的喊聲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郭科應聲而動，藏青的確良衣擺掃過滿地繡繃，驚起幾隻躲懶的麻雀。
顏簡韻盯著他後襟上起球的布料，突然想起今早老科長把鑰匙交給她時，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排氣扇發出垂死般的喘息，將樟腦味與機油味攪成黏糊糊的漩渦。
顏簡韻摸出彆在衣襟的銀簪，簪頭纏枝蓮紋路裡嵌著半粒米大的翡翠。
"這架繡品還沒擺正呢。"紮藍頭巾的臨時工探頭探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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