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顏簡韻剛從塵土飛揚的印刷廠片區調研完幾家新申請執照的個體印刷點回來,灰頭土臉,喉嚨裡乾得冒煙。
她推開辦公室門,一股暖烘烘的空氣撲麵而來,還夾雜著淡淡的茶香。
蔣萍科長正坐在她的小隔間裡,隔著敞開的門。
她麵前的辦公桌上,攤開著一份《燕京日報》,旁邊放著一個白瓷蓋碗,嫋嫋熱氣正從碗蓋的縫隙裡飄散出來。
她手裡拿著一件織了一半的米白色毛衣,竹針在她靈活的手指間翻飛,發出輕微的、富有節奏的哢噠聲。
陽光透過窗戶,正好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聽到顏簡韻進來的聲音,蔣萍沒有抬頭,目光依舊停留在毛衣針和毛線上,隻是嘴角習慣性地向上彎了彎,聲音溫和地說:
“小顏回來啦?辛苦了。印刷點那邊情況怎麼樣?你先喝口水,歇口氣兒,待會兒把了解到的情況,簡單寫個書麵材料給我看看。”
顏簡韻站在空曠的辦公室裡,看著小隔間裡那幅溫暖、閒適、仿佛與世無爭的畫麵,再低頭看看自己沾滿灰塵的褲腳和磨得發白的解放鞋鞋尖。
她張了張嘴,喉嚨裡那股乾渴的感覺更加強烈了,最終隻是低低地應了一聲:“好的,蔣科長。”
她走到自己的舊辦公桌前,拿起那個磕掉了漆的舊搪瓷缸,走到牆角的暖水瓶旁。
晃了晃,空的。
她沉默地拿起暖水瓶,走出辦公室,走向走廊儘頭的水房。
走廊裡很安靜,隻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和暖水瓶鐵皮外殼輕微的碰撞聲在回蕩。
窗外,深秋的燕京,天空是一種灰蒙蒙的藍。
遠處工廠的煙囪,依舊吐著不變的灰白色煙柱。
她接滿熱水,滾燙的水汽瞬間模糊了她的眼鏡片。
她摘下眼鏡,用衣角胡亂擦了擦。鏡片重新清晰後,她看到水房汙跡斑斑的玻璃窗上,映出自己模糊而疲憊的臉。
副科長。
開荒牛。
忙忙碌碌。
一切……塵埃落定。
她重新戴上眼鏡,端起沉甸甸的暖水瓶,一步一步,走回那間空曠的、彌漫著新油漆和舊紙張混合氣味的辦公室。蔣萍科長小隔間裡,竹針相碰的哢噠聲,依舊清脆而富有節奏地響著。
日子在無休止的“摸索”和案牘勞形中滑過,像鈍刀子割肉,磨得人筋疲力儘。
顏簡韻感覺自己成了一架精密卻麻木的機器,被釘死在社會文化管理科這方小小的、空曠的“荒原”上,日複一日地開墾。
蔣萍科長那溫和卻疏離的麵具,如同辦公室裡那扇永遠虛掩的門,隔開的是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
這天下午,難得沒有外勤任務,也沒有緊急報告要趕。
辦公室裡異常安靜,隻有窗外北風刮過光禿禿的樹枝,發出嗚嗚的哨音。
顏簡韻伏在舊辦公桌上,鋼筆尖在粗糙的稿紙上沙沙作響,墨水偶爾暈開一小團模糊的藍。
小隔間裡,蔣萍科長難得的沒有織毛衣。
她似乎在整理抽屜,發出輕微的、物件挪動的窸窣聲。
喜歡穿越七零年代當繡娘請大家收藏:()穿越七零年代當繡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