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簡韻的鋼筆尖在稿紙上流暢地移動,報告的文字逐漸鋪陳開來。
這份難得的寧靜,甚至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絲。
她試圖專注於紙上的內容,但隔壁小隔間持續不斷的窸窣聲,像細小的沙粒,不斷磨擦著她的注意力。
那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刻意的、有條不紊的節奏。
不是翻閱文件紙張的嘩啦聲,更像是……某種陳舊的、柔軟的物件被反複拿起又放下,抽屜滑軌被小心地抽出又推回。
偶爾夾雜著一聲極輕微的歎息,幾不可聞,卻像羽毛般搔過顏簡韻的心尖。
她忍不住微微側頭,視線穿過敞開的門縫。
蔣萍科長的背影對著她,正俯身在她那個寬大的、帶著舊式銅鎖的辦公桌抽屜前。
午後的陽光斜射進來,在她花白的鬢角和微微佝僂的肩背上鍍了一層淺金。
她手裡似乎拿著些東西,動作專注而緩慢,像是在檢閱,又像是在……清理。
顏簡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蔣萍科長桌角那個白瓷蓋碗上。
嫋嫋茶香依舊,隻是那縷熱氣似乎淡薄了些。
永遠織不完的米白色毛衣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沉靜、更私密的狀態。
蔣萍科長整個人沉浸在一種與平日織毛衣時截然不同的氛圍裡,織毛衣是閒適的、公開的,帶著一種展示性的從容;
而此刻,她的姿態裡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專注,甚至帶著一絲……疏離的凝重。
這景象讓顏簡韻感到一絲異樣。
蔣萍科長在她麵前,似乎永遠有一層無形的屏障。
溫和的笑容、親切的稱呼“小顏”,如同辦公室虛掩的門,禮貌地劃定了界限。
她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舵手,穩穩地待在風平浪靜的港灣裡,看著顏簡韻這艘新下水的“開荒牛”,在未知的、布滿暗礁的淺灘裡跌跌撞撞,獨自摸索。
所有的辛勞、委屈、困惑,都被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外麵。
窗外的北風似乎更緊了些,嗚嗚地撞擊著窗欞,帶來一陣寒意。
空曠的辦公室裡,溫度仿佛比剛才低了幾度。
顏簡韻下意識地攏了攏洗得有些發白的舊外套領口。
她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麵前的稿紙,但鋼筆尖下的字跡卻仿佛失去了之前的流暢,變得有些滯澀。
就在這時,小隔間裡持續了許久的窸窣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傳來“嚓”的一聲輕響,像是火柴劃燃的聲音。一股極其微弱、帶著特殊焦糊氣味的煙味,若有若無地飄散出來,迅速被房間裡的寒氣稀釋,卻還是鑽進了顏簡韻的鼻腔。
燒東西?
顏簡韻的心猛地一跳。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側耳傾聽。沒有火焰燃燒的劈啪聲,隻有紙張在極小火苗舔舐下卷曲、焦化的細微聲響,以及蔣萍科長似乎又一聲更輕的、仿佛卸下重負般的歎息。
無數個念頭瞬間湧上顏簡韻的心頭。
辦公室內一片死寂。隻有窗外北風的嗚咽,和那幾乎要融入空氣的、紙張燃燒殆儘的細微餘燼聲。顏簡韻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慢慢爬升上來,比窗外的深秋更冷,直抵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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