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簡韻感覺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蔣萍那句“我妹妹也是叫蔣琳琳”，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在她剛剛因窺見焚燒秘密而緊繃的神經上。
巨大的震驚和冰冷的猜疑瞬間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窒息。
她臉上僵硬凝固的、因震驚而略顯呆滯的表情，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迅速揉捏、重塑。
嘴角猛地向上牽拉，形成一個弧度飽滿、甚至帶著點誇張的驚喜笑容。
那雙因疲憊和寒意而顯得有些黯淡的眼睛，瞬間點亮，迸發出一種近乎純真的熱切光芒。
“真的啊？！”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刻意渲染的、年輕人特有的雀躍和難以置信，在空曠安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突兀而響亮，甚至蓋過了窗外嗚嗚的風聲。
“那真是太巧了！簡直太有緣分了！”
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隔著敞開的門縫，熱切地望著小隔間裡的蔣萍，仿佛剛才的僵硬和死寂從未存在過。
語氣裡充滿了恰到好處的恭維和親近：“蔣科長，真沒想到您妹妹就是蔣琳琳老師！琳琳老師在我們係裡可有名了，學識淵博，治學嚴謹，我們都特彆敬佩她！能跟著她做研究，是我的福氣！”
她飛快地說著，語速略快，像是在極力掩蓋內心的驚濤駭浪，又像是在用這層“驚喜”的外殼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以後，”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甚至帶上了一絲“晚輩”對“長輩”的撒嬌意味，“還請蔣科長您多多關照啦！”
空氣仿佛凝固了。
顏簡韻清晰地看到，在她這通熱情洋溢、毫無破綻的“表演”進行時，蔣萍臉上那抹恰到好處的“驚訝”笑意，一絲未變。
然而，那鏡片後的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銳利而冰冷地穿透了她精心構築的笑容麵具。
那目光裡，沒有一絲被“驚喜”感染的溫度，也沒有半分對“晚輩”親昵的回應，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洞悉一切的審視。
蔣萍端著白瓷蓋碗的手指，指腹在溫熱的瓷壁上輕輕摩挲著。
她沒有立刻回應顏簡韻那番熱情的表態，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嘴角噙著那抹永恒不變的、溫和的弧度。
辦公室裡隻剩下顏簡韻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她自己強裝鎮定下、心臟瘋狂跳動帶來的耳鳴。
那縷從蓋碗縫隙裡飄出的、帶著清香的白色水汽，在兩人之間無聲地盤旋、上升，然後消散在冰冷的空氣裡，如同顏簡韻此刻努力維持的“驚喜”泡沫。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終於，蔣萍緩緩地、優雅地又啜了一小口茶，喉間發出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嗯”。
她放下茶杯，目光依舊落在顏簡韻臉上，那眼神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
“小顏啊，”她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初冬午後的暖陽般溫和，卻讓顏簡韻後背的寒意瞬間加劇，“年輕人，有熱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