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聽說過。”
燭洺赫輕輕點頭,語氣低柔。
“我想給那些死在戰場上的族人,辦一場葬禮。”
單靈靈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隨風飄落的花瓣,那片花瓣落在掌心,輕得幾乎沒有重量,卻像是壓在了心頭。
“我沒辦法為他們收屍,有的人……甚至連屍骨都不曾留下。”
她的聲音在夜色中微微發顫:“這場葬禮,是我欠他們的。”
話到此處,單靈靈終於有些哽咽,那一瞬間,強撐著的背脊微微彎下,眼中浮起了氤氳的淚光。
她轉頭望向燭洺赫,眼神清亮卻隱忍。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在騰蛇族,為你的父母,為你的族人……立一個靈位。”
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從心底慢慢流出。
“這樣你就可以告訴他們……”
“你還活著。”
“你還有家人,有牽掛,有未來。”
“而且,有我在,你一定能活得很好。”
“……”
燭洺赫咬緊了後槽牙,掌心微微發顫。那一瞬間,他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想將眼前的姑娘緊緊地抱進懷裡,將那些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傾瀉而出。
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隻是低下頭,聲音低啞而沉悶,壓著千斤情緒。
“謝謝你,靈兒。”
“彆說謝,我是你師父呢。”
單靈靈看著他低垂的眉眼,語氣輕描淡寫,卻在那一刻,抬手落在了燭洺赫的頭頂。
指尖掠過他柔軟的發絲,意外地感受到一縷熾熱的溫度,從他的發根緩緩透出,如同未曾熄滅的餘火,在沉默中燃燒。
就像那暗紅的顏色,帶著不容忽視的溫度,也帶著他與生俱來的孤傲與熱烈。
單靈靈的動作很輕,卻像是給了燭洺赫一個無聲的擁抱。
這一晚,扶桑樹下的夜格外安靜。
兩人就那樣並肩坐著,從戰爭講到童年,從族人的命運談到未來的路。
夜風輕輕掠過枝葉,月光鋪灑在地,如同給這段不該過於靠近的關係,鍍上一層溫柔又遙遠的銀紗。
可終究是傷未痊愈,聊到最後,單靈靈已經困得不行了,她的眼皮一沉再沉,話還沒說完,便忍不住輕輕一點頭,險些磕在自己胸口。
燭洺赫伸手托住她的臉,小心翼翼地讓她靠在自己肩頭。
她沒有抗拒,隻是輕輕呼出一口氣,像隻困倦的貓般安靜地蹭了蹭,沉沉地睡去。
燭洺赫卻毫無倦意。
一隻手輕摟著單靈靈的肩,護她不受夜露侵擾,另一隻手枕在腦後,燭洺赫仰頭望著那輪清澈的明月,月光倒映在他眼中,給他紅寶石一般的雙眼鍍上了一層薄霜。
他本該死在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無聲息,與許多被遺忘的名字一樣,湮沒於塵世之中。
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活了下來。
不僅如此,他竟重新擁有了一切。
家人般的牽掛、人間的溫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與勇氣。
還有,最重要的……
這世間唯一一個讓他心動的存在。
此刻,這份存在正安靜地倚靠在他肩頭,呼吸綿長,體溫溫熱,如同亂世之中為他留下的唯一一縷溫柔與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