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從遠方開始,一寸寸暗了下去。
烏雲翻湧,壓頂般沉重。
刑台下,原本喧囂的人群紛紛停下動作,抬頭望向不周山的上空,臉上滿是驚疑不定。
厚重的雲層間,隱約浮現出一個龐然巨影,盤旋如蒼古天獸。
下一瞬,那身影猛然俯衝而下。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吟。
“吼——!!”
一道暗紅色的龍焰,如天火墜落,劃破長空,狠狠砸向刑台下密集的人群。
轟——!
火光騰起,熱浪滾滾。
眾人驚叫著四散奔逃,有人倉皇躲避,卻終究慢了半拍,瞬間被炙熱的龍焰吞噬。
尖叫、哀嚎、掙紮,轉眼便隻剩一具具焦黑殘軀,倒伏在地,再無聲息。
暗紅巨龍無視眼前的血與火,攜著雷霆之勢,直撲刑台。
一道赤焰閃電般落地,龍身化人,燭洺赫立於烈焰之心,身影高峻,衣袍獵獵。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高懸於半空的那道人影,目光定格在那早已遍體鱗傷、血肉模糊的女子身上。
“……師父?”
燭洺赫喃喃念出,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他下意識的邁出一步,幾乎是不受控製地想要靠近。
“攔住他!”
高亭之上,共工猛地站起,臉上閃過一抹震驚與驚恐,聲音因慌亂而微微變調。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刑台下那個年輕的男子。
他認得他。
燭龍族的少主。
在共工逼得燭曜自爆的那一夜,曾經出現在了燭曜身邊的年輕燭龍。
他居然……沒死?
他……剛剛喊她什麼?
師父?
共工瞳孔驟縮,驚疑不定地望向台上的騰蛇,腦海裡一時間亂成一團。
燭龍少主,怎會是騰蛇的徒弟?
這……怎麼可能!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兩個看似毫無交集的存在,怎會牽連至此。
還未等共工多想,一排排戰士已揮舞長槍,迅猛包圍上前,將槍尖齊齊對準燭洺赫的胸口,堵死了他登上刑台的路。
但是,燭洺赫眼中,根本沒有這些人。
他的靈兒……她怎麼會在那裡?
她的蛇尾……她的鱗片……怎麼一片都不剩了?
她究竟……遭受了什麼!
那些殺氣騰騰的戰士逼近,長槍寒光閃爍,可燭洺赫卻隻是垂下眼睫,聲音低沉如雷。
“滾!”
他重重一揮袍袖。
轟!
一團龍焰自他掌中怒嘯而出,焚天裂地般轟在戰陣之中。
鎧甲、槍盾、血肉,皆在龍焰下化為焦炭,原本森嚴的軍陣被頃刻撕碎,慘叫聲此起彼伏,滾地哀嚎不斷。
火焰如潮,誰也無法阻擋。
“不要——!”
忽然,一聲撕裂天際的哭喊從燭洺赫身後傳來。
是虎婉。
她攀著燭龍龍尾趕來了不周山,終在此刻看清那座刑台,看清了那七杆高矗的長矛。
她看清了上麵插著的……
一個個熟悉的頭顱。
虎婉趴在地上,聲音撕裂,淚如泉湧。
燭洺赫腳步猛地頓住。
他也看見了。
那七根森冷的長矛上,七顆早已冰冷的頭顱高懸風雪中。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