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也懶得分辨這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她隻是很享受這一幕。
對此,默默看著這一幕的公孫辛夷麵上不動聲色,實則是羨慕的。
可無奈,要論親和力,她給薑婉提鞋都不配。
所以眼下的這一幕熱鬨,她隻覺得吵鬨。
瞥了一眼身邊難得空閒的韓紹,公孫辛夷見他眉眼含笑,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韓紹一臉無辜,趕忙收回目光,與她一通擺弄著麵前的麵粉。
老實說,此世同樣存在月餅這種吃食,他也很稀奇。
更關鍵的是眼下距離中秋尚有些天,現在就開始做,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些?
麵對韓紹這個疑問,公孫辛夷搖頭道。
“不早了。”
“萬一中秋之時,你已經離家出征,也好帶在路上嘗嘗。”
韓紹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頗為訝異道。
“你怎麼知道?”
公孫辛夷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君上莫不是忘了,君上尚是一小卒時,妾已經是一部校尉了?”
你看這娘們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某家當初那是潛龍在淵!
韓紹心中腹誹,卻也明白。
相較於旁人,公孫辛夷在這方麵總要敏銳上許多,城中很多動向落在她眼裡,解讀出一些東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著公孫辛夷傲嬌表象下潛藏的黯淡情緒,韓紹心中生出幾分愧疚。
“自成婚後,諸事繁多,少有空閒,委屈你們了。”
換作尋常人家,成婚月餘的新婚夫婦,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
可韓紹卻被諸多事情牽絆,難得閒暇陪伴在她們身邊。
見韓紹語氣歉意,公孫辛夷抬眼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認,她是很喜歡這人這張臉的。
屬於怎麼看都看不膩,並且會因此生出歡喜的那種。
有此前提,心中自然藏不住那些該有的怨念。
也難怪母親對此,總是忍不住感歎。
‘咱們母女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都偏生得如此憨傻。’
曾經的江南趙氏貴女為了一個遼東武夫,甘願經受這幽州的苦寒,多年未曾再吹過江南那熏得人陶醉的和煦暖風。
今日的公孫辛夷也是個憨傻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終究是嫁了個她喜歡的,知她心意的。
‘罷了,家裡熱鬨就熱鬨一點吧……’
公孫辛夷心裡寬慰了自己一番,隨後看著韓某人那張全然沒有死角的俊臉,忽然鬼神神差地生出一絲從未有過的俏皮。
指尖在某人臉上輕點,見某人花了的滑稽麵容,這朵盛開在幽州苦寒之地的美豔木蘭花,噗嗤一聲就此綻放。
而這一道突如其來的笑聲,頓時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一陣蓮步輕移的款款而來,麵對那一道道灼熱的視線,公孫辛夷趕忙收斂了笑意,故作高冷。
“忙完了?”
為首的薑婉聞言,似笑非笑道。
“比不上阿姊忙裡偷閒。”
見薑婉刻意加重了那個‘偷’字,公孫辛夷有些羞惱。
明明是正大光明,怎麼就偷了?
“我也是見你們忙得熱鬨,這才沒去打擾,怎麼妹妹這話聽起來似乎在責怪於我?”
言下之意,是你們先孤立我在先。
薑婉也有些惱怒。
你怎麼不說是你自己不合群?
“阿姊這話就沒道理了,柿子長在那裡,誰都能摘——”
如此明顯的針鋒相對,韓紹就不說了。
剩下虞璿璣等女也是一陣麵麵相覷。
好家夥!
這就要……血流成河了?
正忽閃忽閃一雙雙大眼睛,準備吃瓜看戲。
可下一刻,卻見薑婉目光一轉,落在了她們身上,淡淡道。
“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什麼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這一刻的她們瞬間有了深刻的領會。
麵對薑婉看似隨意,實則可怕的眼神和話語,性子恬淡安靜的虞璿璣和上官芷有些無所適從。
可唯恐天下不亂的陳文君師徒卻是心中一動,頓時意識到這是一個站隊的機會。
隻是就在她們蠢蠢欲動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被韓紹頗為無奈地打斷。
“行了,都安生些。”
真應了那句老話,女人多了是非就多。
這摘個柿子都能摘出是非,也真是沒誰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生活中的小摩擦以後怕是也少不了,他這個當裁判的,要是過度參與其中隻怕會更加的雞飛狗跳。
所以在一通喝止後,他直接便拉著一起坐下來搗鼓月餅的事情。
做多了,也不怕吃不完。
可手底下那麼多人都可以送上一些,這也是一種施恩的手段。
除此之外,幾個長輩那裡也可以孝敬一二。
彰顯孝道的同時,回頭讓老登爆金幣也能少上幾分心理障礙。
果然人這忙碌起來,頓時沒有心思再生事。
見眾女終於老實下來,韓紹正要得意,可沒想到薑婉卻是忽然道。
“回頭也往北邊送上一些,就是不知道她草原食不食得慣我雍人的口味。”
這話一出,一雙雙眼睛齊刷刷落在了韓紹身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時至如今,自家在北邊草原上還有一個姊妹的事情,在家中已經不是秘密。
更關鍵的是,那人竟捷足先登,在所有人麵前誕下了子嗣。
“對了,夫君前些天是不是剛去過草原,怎麼不提前告訴妾身們一聲,也好讓我們這些做母親、姨娘的,做些準備……”
這話是出自公孫辛夷之口。
而眼看剛剛還勢同水火的兩人,這一轉眼間竟又站到了同一陣營,這次輪到韓紹頭皮發麻了。
之前他承諾過會在小家夥滿月時再過去草原一趟,自然不會食言。
“這……這個……”
韓紹額間見汗,配上臉上並未拭去的麵粉,更顯狼狽。
正苦苦思索著如何將這個話題圓過去的時候,卻見蕭裕在外踟躕踱步,韓紹頓時大喜。
“五郎何故在外?可是有要事?”
這個時候要是他蕭裕真的聰明,就算沒有要事,也得生出‘要事’。
隻是讓韓紹意外的是,蕭裕還真有要事稟告。
“稟君上,州牧府遣人而來,有事欲與君上商討。”
韓紹聞言,眼眸微眯,頓時知道對方為何而來。
隻是就麼隨便派一個人來,他姓袁的老貨真是好大的老臉!
剛要冷聲道上一句‘轟出去,讓他滾’,可轉眼看著身邊這一圈如狼似虎,韓紹一個激靈,趕忙正色道。
“原來是使者遠來!”
“五郎且讓使者稍待,孤這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