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養成一位劍宗宗主,需要多久?
答案是十年。
三年養氣、三年苦修,餘下四年建宗立派,憑借提前編撰好的背景模板行走江湖招搖撞騙……呸!揚名立萬!
太康六十年,雲嬋還是冠軍侯府一名守在寢臥外隻能聽聽牆角的普通女侍。
可以說,除了極為出眾的姿容外,一無是處。
可眨眼十年過後,昔日的侯府女侍卻已經是一方宗主。
宗內弟子不多,修為也大多不高,而且還全都是女弟子。
卻極受江湖少俠、世家子弟的追捧。
短短數年時間,擁躉無數。
有好事者甚至將那位整日輕紗覆麵的慈航靜齋宗主,奉為大雍立朝以來江湖第一美人。
更有狂熱者,見她白衣宮裙、劍意帶禪,眉宇間儘是凡俗不可褻瀆的聖潔,將之視作當世神女、聖女。
隻是此刻的江湖第一美人、神女、聖女,卻是極儘妖嬈之姿依偎在某人懷中,吐氣如蘭道。
“郎君,妾……餓了……”
十年了!
你知道妾這十年是怎麼過的嗎?
過去未曾嘗過滋味還好,一旦嘗過滋味,方知煎熬之甚。
偏偏某人怕壞了她苦修而來的那股子禪意,在當初聖山幾度雲雨之後,便死活不肯碰她。
而眾所周知,這世上有些事情堵不如疏,你越是封堵,等到封堵不住時,那注定便是一瀉千裡的決堤之勢。
“雲宗主,這裡可是書房……”
“孤在這裡辦的,可都是正事!”
沒有脂粉,依舊香膩逼人的氣息,伴隨著綿長沉重的鼻音,越來越濃鬱。
“郎君現在辦的……不是正事嗎?”
韓紹抽了抽嘴角。
明明他想要養成的是未來名滿江湖的聖女來著,怎麼現在感覺自己好像給養歪了?
本想出言訓斥兩句,提醒一下她現在的身份。
可看著那雙充滿渴求的盈盈水目,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罷了,罷了。
雲嬋兼修佛道,而佛家向來都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為了避免此女墮入魔道,韓紹終究是不得不割肉飼鷹,以此肉身布施一二。
不過他還是知廉恥的,在這之前,還不忘提醒道。
“貞娘你先出去,孤要與雲宗主在此論道一二……”
然而,已經陷入某種情緒中的雲宗主,卻是忽然打斷道。
“不要走,就在這裡看著吧。”
事實上,韓紹對雲嬋的養成是成功的。
換做以往唯唯諾諾的侯府婢子雲嬋是決計不敢用這種口氣在韓紹麵前說話的。
但如今名滿江湖的雲宗主敢。
不但敢,膽子還很大。
就好比此刻,在打斷韓紹的話後,她甚至沒有給他開口拒絕的機會,便那嫣紅薄唇完成了封堵。
良久之後,美人如醉,絲眼入魅,回眸望向那道與自己有著七八相似的秀美麵容,示意道。
“來,貞娘,替阿姊……搭把手。”
……
雲嬋依稀記得,十年前的自己並沒有多大的誌向。
最大的奢望也不過是靠著近身侍奉主君的機會近水樓台,若是僥幸能沾上些許雨露,便已經是此生之幸。
可無奈命運玄奇,她終究是成了某人投入江湖中的一粒棋子。
漸享世人側目、追捧的同時,心中積壓的孤寂與惶恐也在與日俱增。
這便是速成的弊端。
外表裝得再像,也掩蓋不了內裡的虛弱與強撐。
所以對於雲嬋方才的粗暴與癲狂,韓紹選擇了予以寬容。
“嬋兒,這些年苦了你了。”
雲嬋輕攏著如瀑散開的青絲,聖潔如劍仙神女的麵容上儘是餘韻後的慵懶。
等聽到韓紹語調溫和的在自己耳邊輕喚‘嬋兒’,頓時泛紅著雙目避開了韓紹的視線,倔強道。
“妾如今是一宗宗主,仰慕妾的世族子弟、宗門天驕不知凡幾,又何談辛苦?”
見她死鴨子嘴硬,韓紹失笑,順手替她披上紗衣,掩住如雪晶瑩的風情。
而後親自上前梳理著散亂的發絲。
“嬋兒這是在怨孤?”
這話有些誅心,雲嬋心中一慌,可麵上還是強撐道。
“妾不敢。”
韓紹輕笑,手中替她攏發的動作不停,歎息道。
“罷了,你若是不願,便回來吧。”
雲嬋身形一僵,似乎沒想到韓紹竟突然說出這話。
“君上此言……果真?”
廢話,當然是假的。
他當初讓雲嬋投身江湖,雖然一開始隻是靈機一動,可隨著後續投入的沉沒成本太多,如今就這麼中途放棄,可就全都打了水漂了。
韓紹心中腹誹,麵上卻是一片赤忱。
“孤早已在府中替你準備好了院子,本打算將來風風光光迎你過府,現在你提前歸來也是一樣。”
總之一句話,孤這府中永遠是你的家。
脈脈溫情,絲絲情誼。
儘在這看似平淡的話語中。
雲嬋有些動容,癡癡地看著眼前的如玉男子。
一彆經年,人依舊是那個人,歲月似乎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周身散發的氣息也依舊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可雲嬋還是覺察到了他的變化。
少了曾經的鋒芒畢露,多了幾分溫潤,以及那久居高位養成的氣度與威嚴。
如果說實力與權勢,是世間男子的合歡散的話。
這樣的男子無疑就是這世間女子眼中最烈的合歡散。
強行按捺心中再次躁動洶湧的渴求,雲嬋聲音微顫道。
“若妾回來,那君上的謀劃豈不是……”
韓紹搖了搖頭,斷然道。
“江湖雖重,哪能抵得上孤的嬋兒一毫?”
這男女間的情話,就像燒菜放油。
油多了就會膩,大倒胃口。
反之,若是油少了,要麼清湯寡水,毫無滋味,要麼乾澀焦枯,難以入口。
所以大多時候講究的還是一個恰到好處。
而在這方麵,他韓某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頂尖大廚。
對此,已經品嘗過個中滋味的江湖第一美人、慈航靜齋雲宗主,自是很有發言權。
“郎君——”
“蓬門已啟、小道霜露……望君複至。”
說罷,剛剛披上的輕紗羅綺無聲垂落。
再次奏響的曲調,時而高亢、時而婉轉、時而悠揚……
待到曲終,自是——蓬蓽生輝。
……
這世上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聰明人不少,但蠢貨更多。
所以韓紹才會肆無忌憚地讓自己府中婢子去愚弄他們、戲耍他們,然後在恰當的時機掀起波瀾,攪弄一方風雲。
不過相較於日後的謀劃,此刻的韓紹更享受看著他們眼中高不可攀的聖女、神女,在自己麵前奉獻一切的反差。
好吧,在這個無處不透露著幾分癲狂的世間,本性純良的韓某人終究還是被異化了。
“為何郎君喚妾雲宗主時,更……更勇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