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睜眼,耳邊就傳來珠簾被甩飛的碰撞聲,聲音清脆悅耳,就是有些吵。
她微微蹙眉,想瞧瞧是誰在擾人清夢。
扭頭望去,最先看到的是一道黑影,像隻大狗一樣撲過來,半跪在她床榻邊上,眼眸黑黢黢的,正一臉緊張地望著她。
她愣了下。
好半晌才神思歸攏,抬手摸了摸他憔悴的臉龐,有些心疼地問:“是我睡了太久,讓你擔心了很久嗎?”
燕風霽搖頭:“沒有很久,才八個時辰。”
他這話一出,惹得珠簾後的關映雪忽地笑出了聲。
她掀開珠簾走了進來,眸中含笑,語氣揶揄道:“八個時辰是不久,隻是某些人啊,每小半個時辰就要去請一次黃太醫。三更半夜更是直接闖進人家黃太醫的房間裡,把人家扛起就跑,差點沒把人家黃太醫嚇出心梗來。”
這聽著也不像是燕風霽能乾得出來的事。
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嬈娘低頭望著他,想笑,但忍住了。
燕風霽麵色如常,半點沒有被揶揄到的窘況。
反而淡定地拿過枕頭,將嬈娘扶起身坐好,才起身朝關映雪恭敬道:“煩請皇後照看我娘子片刻。”
語罷,也不說他要乾嘛去,急匆匆地離開了屋裡。
關映雪順勢坐到床沿邊,同樣提著心,幾乎一晚沒睡的心,此刻總算落下。
“你是不知道,昨晚黃太醫被你這夫君折騰得實在沒了脾氣,後半夜索性是直接在珠簾外間硬坐了一宿。方才我過來那會兒才剛得離開,我瞧了兩眼,給人家生熬得那眼下都烏青一片了。”
她說著彆人,卻是半點沒提自己也在外間軟榻上守了一宿,直至天色朦朧亮起時才離開。
嬈娘望著她眼下熬出的青黑,剛要說什麼,身後珠簾又一次被人粗魯地撥開來。
頂著兩個烏青眼的黃太醫垮著個臉,再一次被人扛了進來。
黃太醫欲哭無淚,以往逢人七分笑的臉上,此刻一臉的無奈。
天知道他才剛回到自己的房間,鞋都脫了,誰知就眨了個眼的工夫,就被燕家這小子一陣風地扛了回來。
他是真的很想大罵一句:你小子就不能看看隔壁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劉太醫?
他醫術好也不能這樣折騰他一個中年老頭啊!
黃太醫有點想哭,給關映雪淺淺躬身一禮後,便話不多說地開始給嬈娘搭脈看診。
燕風霽眼不眨地在旁盯著,手也沒閒著,揭開一同提來的食盒,舀了一碗粥出來。
粥是他特意讓人盯著熬了兩個時辰小火熬出來的,軟爛香甜,最好克化。
舀出來時還熱氣氤氳,冒著白煙。
待黃太醫號完脈,詢問了幾句後,再三保證嬈娘和孩子都沒事,他才長長鬆了口氣,放過黃太醫,開始給嬈娘喂粥。
黃太醫幾乎是腳底生風地跑掉的。
這一夜熬的,比他前二十年熬過的所有夜都難熬。
早知道他就不仗著資曆老,搶這個伴禦駕出行的機會了。
以前他覺得自己才不惑之年,定能再堅守崗位,為皇上再奮鬥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