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願意天晴後抬棺的人,在哪裡,我想見見他們?”王海問張鬆。
“在山寨議事堂,打牌下棋喝茶呢!”張鬆回答。
“議事堂?”馬三力問,“這是個什麼機構?”
張鬆笑笑道:“以前臥龍山寨,是茶馬古道上一處重要驛站。家家戶戶都開有客棧,類似於今天的小旅館。議事堂,相當於當時的管理機構,除了安保人員駐紮在此外,議事堂還負責調節各家各戶之間的矛盾,包括客商們之間的矛盾。相當於今天,村委會辦公機構。”
何送花將熱茶端上來,接著男人的話,道:“這些人,大多都是年前,剛從山外打工回來。不管有沒有掙到錢,到了年跟前,總會聚在一起,打打麻將,下下象棋,喝著茶,山南海北地閒聊胡侃。你張鬆哥,每天下午吃完飯,也愛去議事堂湊熱鬨,打牌回回輸,被我罵了好幾回!”
張鬆被老婆奚落一句,憨笑道:“老夥計們一年都沒見麵,聽一聽他們的打工經曆,想著過完年,也找個更好的生意做一做。另外,那裡的大鐵爐子,火燒得很旺,蹭蹭溫暖,不是把咱家的煤,也省了嗎?”
“這算什麼理由!”何送花美眸一閃,瞪了男人一眼,轉身到廚房去了。
吃完飯,何送花在家收拾碗筷,張鬆帶著王海等人前往。
……
臥龍山寨,議事堂。
和王海想象的不一樣,議事堂不在村子中央廣場,而在村子西口。
王海每次進出村寨,是從村寨東門進出,並沒有發現議事堂。
眼前的建築,石牆黛瓦,上下兩層,共有十六間房子,經曆了上百年風雨飄搖,大霧迷蒙中的古建,依然散發出古樸渾厚的氣質。
遠遠就聽到一樓大廳,傳來嬉笑和喊叫聲。
“好不熱鬨!”王海心說,這裡要比他們王家莊過年時,更有年味。
張鬆領著王海,走進議事堂一樓大廳,正在打麻將、下象棋,看熱鬨的人,立即停下手裡的動作,齊刷刷地看著一米八五,皮相極好的青年。
“後生好容貌!”一位留著白須,提著茶壺正在倒茶的老年男人,先是將王海上下打量一番,接著問張鬆,“這是你家親戚,還是哪家姑娘要嫁的新女婿?好多年,都沒見過氣質這麼出眾的後生了。”
“何叔!”張鬆微微欠身,道,“這位先生叫王海,是我和何送花的救命恩人。這兩位是他的朋友。”
“何叔好!”王海非常有禮貌地微微欠身,向這裡的掌櫃問好。
“何叔好!”
“何叔好!”
馬三力和林小娥緊隨其後,一齊問好。
“我沒猜錯的話,王海過來,是想和大家商量今天抬棺上山的事情?”何大爺將茶壺遞給張鬆,眼神中透著一股看穿世事的神色。
張鬆從背後木櫃中取出黑瓷茶碗,一字擺開,倒了三碗茶,分彆遞到王海等人手上。
“我都給說了,大霧漫天,抬棺上山,沒人去。王海不信,非要過來,見見大夥。所以,我就把人領了過來。”
眾人一聽,要在今天抬棺上山,紛紛放下手裡的棋牌圍攏過來。
“張鬆,不是哥幾個不幫這個忙,實在是不能幫啊!”說話的是一個紅臉大眼的漢子,年齡在四十歲左右。
“自從三十年前出了那事,村寨裡就一直有這個規矩,大霧天,絕不上山,更不能抬棺上山。”紅臉大眼漢子道。
“是呀,張鬆,還有王海兄弟,不是我們不想幫忙,也不是我們錢多的不需要再掙錢。說實話,如今我們這些後人,沒有一家比自己的先人更有錢。家家戶戶都缺錢花,我真有在年前打幾天工,掙點錢,給老婆娃娃買身新衣服的打算,但你們給再多的錢,我都不可能去,我不想為了掙錢,把命送了。”
王海微微頷首,專注地聽大家在講。
爐火映照著何叔古銅色的臉,老人看起來已經有七十多歲高齡了。
“那次抬棺,我因為老婆生孩子,沒有去。但我的一幫好兄弟,去了。到現在杳無音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線天’就那麼大一塊兒地方,怎麼就消失不見了?”何大爺拿起煙鬥,吸了一口,徐徐道,“你救了何老六一家子,我們全山寨的人都感謝你。你到我們村寨吃住多久,我們家家戶戶都歡迎你。但這不是鬨著玩,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如今,村裡的青壯年勞力,也沒有幾個了。能攀岩,架懸棺的也就剩下四五個人了。如果今天,冒著大霧天氣,再爬上‘一線天’,我擔心,三十年前的事情會重演。”
“反正我不去!”紅臉大眼男人,自顧自地掏出一根紙煙,點燃之後,吸了起來。
“我也不去!”
“我也不去,給再多的錢,都不去!”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要你命,沒得商量的問題。即便王海兄弟有恩於我們何家人,我也不去。”
“這是兩碼事,誰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走走走,繼續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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