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萊的情緒並沒有因為這一番垃圾話而產生絲毫波動，他早已看穿了這撥人的真實情況。他心裡很清楚，這些人當中真正起主導作用的核心主力，其實隻有呂周以及他身旁的那三四個助手而已。
既然已經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陳東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迅速接過保衛乾事遞過來的擴音器，毫不留情地怒喝道：
“市委工作組目前仍然在對張文強、呂周等人涉嫌非法動用槍支的行為進行深入調查！你們現在居然還敢跟他一起鬨事，難道就不怕被工作組視作共犯嗎？！”
陳東萊的這一聲怒喝猶如當頭棒喝，讓原本喧鬨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而站在他身後的保衛科長也是個相當有眼力見的人，他立刻心領神會地補充道：
“趕緊各自散去！現在離開這裡還來得及，可以保住你們的清白。但要是今天被抓進局子裡，那可就麻煩了，隻怕將來連工作都不好找！”
保衛科長的這一番話可謂是一語中的，直接擊中了眾人的要害。這些人本來就已經失業了，如果再因為這件事情背上一個案底，那他們的未來可就真的是一片黑暗。
就在這時，一輛原本停在正門口執勤的警車像是得到了某種信號一樣，突然拉響了警笛。那刺耳的呼嘯聲瞬間傳遍了整條柴機路，仿佛是在向這群鬨事的人發出最後的警告。
這突如其來的警笛聲讓原本就有些恐慌的人群徹底陷入了混亂。人們開始相互推搡、叫嚷，都想要儘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此刻也顧不得深究陳東萊話語的真假，隻能作鳥獸散。
“乾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畏威而不懷德……宵小之徒而已。”陳東萊輕蔑地看著眼前四散離開的人群，將擴音器交回身後的保衛乾事手中。
陳東萊知道，康樂和袁向陽在柴機廠接力經營數十年，根基深厚理應遠超想象。按理說，他們隻需要稍微發動自己在廠子裡盤根錯節的勢力，就能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
但事實遠沒有他預想得那般艱難。就憑袁向陽殘部們現在各自保存實力，等待他人優先冒頭的態度，陳東萊就知道，這群人絕對成不了什麼大事，最多隻能給他添一些不大不小麻煩。
一旁，剛剛被提拔為部務委員的梁熹急忙快步上前，態度謙卑而又謹慎地向領導請示道：
“部長，第二輪裁員的方案已經完成並整理成稿了。這次主要的裁撤對象是第四、五、六這三個車間，以及廠附屬初中、附屬醫院和附屬文化團的職工。相關的草案在這裡，請您過目……”
陳東萊聽到梁熹的彙報後，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朝著辦公樓走去。他一邊走著，一邊順手接過梁熹遞過來的稿件。然後，他快速地翻閱了兩三頁，稍作思考後，便果斷地給出了指示：
“學校和醫院的編製職工暫時不要動，先從臨時工和工勤編入手進行裁員。文化團那邊也按照這個原則來處理。”
對於柴機廠附屬的文教衛單位的處理方式，其實陳東萊心中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的預案。他心裡很清楚，這些單位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企業的負擔，但絕對不能簡單粗暴地用裁員這種激烈的手段來解決問題。
教師和醫生都是有文化、有素質的群體，如果真的把他們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很可能會引發一係列的社會輿論風波，給企業帶來極大的負麵影響。必須采取一種相對溫和、漸進的方式來逐步解決這個問題。
廠辦初中可以移交給市教育局。同派係的老前輩楊紫雲曾經在教育局任職十多年，根基深厚，多半能替自己安排好這個爛攤子。
再者，教育口的資金也相對充足一些，尤其是廠辦初中還屬於義務教育範疇，按照新任省長宋顯揚新出台的政策，省財政會對大部分小學、初中教師的基礎工資進行托底。市教育局再補貼一些資金，足以維持附屬中學獨立後的自主運轉。
與教育口相比，附屬醫院所麵臨的問題可謂是錯綜複雜、千頭萬緒。自從市財政陷入枯竭的困境之後，衛生局也隨之陷入了山窮水儘的窘境，如今已完全沒有能力去接管柴機廠附屬醫院這個龐大而棘手的爛攤子。
麵對如此艱難的局麵，陳東萊可謂是殫精竭慮、費儘心思。他不僅與附屬醫院的黨委書記進行了多次深入的磋商，還與市衛生局的局長展開了頻繁的協調工作。然而儘管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問題的解決卻依然遙遙無期。
在經過反複的權衡和考慮之後，陳東萊決定采取更為果斷的措施。他通過江自流的關係，邀請了分管衛生的副市長，親自主持召開了一場協調會。經過長時間的激烈討論和深入研究，最終確定了一個初步的方案：
附屬醫院將正式轉隸到衛生係統，同時向市城投公司和交通銀行借款十五萬元，以確保醫院能夠在未來半年內維持基本的運轉。這筆借款並不需要急於償還，而是可以在接下來的五年內逐步還清。
至於文化藝術團那邊，陳東萊確實還沒想好。要知道有不少柴機廠領導、乃至於市領導的小蜜都在藝術團工作，輕易對她們動手，隻怕會導致不可預料的後果。
即便如此，陳東萊還是將文化藝術團放進了第二批裁員計劃中。人員的去留可以到時候再談，但是改革的樣子必須做出來。不然的話就要落人口實了。
還不等他細細思索，身後的梁熹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部長，優化辦的同誌了解到，這幾天參加聚集的人群中，有部分職工依舊在崗……”
陳東萊目光一凝，冷聲問道：“怎麼會有在崗職工湊熱鬨？不是還沒被裁到頭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