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了多久。
當那無儘的痛苦與絕望如同潮水般退去時,希洛的意識終於從深淵中浮起。
她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依舊站在那片純白無垠的靈境之中。
腳下的池水清淺,遠處的蓮花睡床靜靜懸浮。
一切都和她剛進來時一模一樣,仿佛那漫長得如同永恒的折磨,僅僅隻是一場幻覺。
但希洛很清楚,那不是幻覺。
她的精神從未像現在這般凝練,那朵原本在她體內蠢蠢欲動的歡愉之花,此刻也變得無比溫順,與她的靈魂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她感覺自己前所未有地強大。
永恒依舊側躺在蓮花床上,用手撐著腦袋,那雙標誌性的黑眼圈下,一雙眼睛正懶洋洋地打量著她。
“感覺怎麼樣?”
“很好。”
希洛的回答簡單而直接。
她的身體裡充滿了力量,一種迫切想要將其宣泄出來的衝動,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那就好。”
永恒打了個哈欠。
“既然第一階段的試煉已經通過了,那我們就開始第二階段吧。”
她隨手指了指自己。
“來,打我。”
一瞬間。希洛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什麼?”
“我說,打我。”
永恒重複了一遍,腔調裡帶著幾分不耐煩。
“用你全部的力量,對著我攻擊。”
希洛徹底愣住了。
打永恒?
開什麼玩笑?
這可是最古老的妖精之一,是與終末站在同一個高度的恐怖存在。
自己一個剛剛誕生不久的新生妖精,去攻擊她?
這跟一隻螞蟻去挑戰巨龍有什麼區彆?
正因為感受過永恒輪回。
所以,此刻的希洛。
早已經放下了最開始的自大。
她清清楚楚的意識到自己與永恒的差距。
“怎麼?不敢?”
永恒挑了挑眉。
“你不是想要挑戰終末嗎?”
“連對我出手的勇氣都沒有,你還談什麼去跟她交手?”
她的言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挑釁。
“就當是提前讓你體驗一下,與我們這個級彆的妖精交手,是什麼感覺。”
“也讓你對自己現在的水平,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希洛的呼吸停滯了片刻。
對方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她的自尊心上。
是啊。
自己連向她揮刀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戰勝那個無時無刻不在變強的終末?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雜念都排出腦海。
來就來!
“錚!!”
一聲輕鳴。
一柄完全由粉色光華構成的短刀,出現在了希洛的手中。
刀身之上,繁複的花紋若隱若現,那是歡愉之花的具象化。
隨著短刀的出現,整個靈境空間都開始彌漫起一股奇異的甜香。
經過永恒那場殘酷的試煉,希洛對於妖精之花的掌控,早已今非昔比。
她不再是被動地散播權柄的影響,
而是可以隨心所欲地將其凝聚,化為最致命的武器。
下一秒。
希洛的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
她主動迎向了永恒。
粉色的刀光,在純白的空間中劃過一道絢爛的軌跡,直指蓮花床上那個慵懶的身影。
刀鋒所過之處,無數細小的歡愉花瓣憑空綻放,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蝴蝶,跟隨著刀光,形成了一片足以讓任何生物心神失守的死亡花海。這一擊,是她目前所能達到的極致。
然而。
麵對這足以威脅到同級彆妖精的全力一擊,蓮花床上的永恒,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
她隻是抬起了眼皮,
然後,伸出了一根纖細的手指。
在希洛的短刀即將觸碰到她身體的前一刻,輕輕地點在了刀尖上。
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那片絢爛的花海,那道淩厲的刀光,連同希洛前衝的身體,全都凝固在了半空中,距離永恒的手指,僅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希洛的瞳孔劇烈收縮。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一種無法理解的規則強行壓製,分解。
那不是單純的力量對抗,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法則碾壓。
就好像,她與永恒之間,隔著一條名為“時間”的,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塹。
哢嚓。
她手中的粉色短刀,從被手指點中的位置開始,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紋。
緊接著,裂紋迅速蔓延至整個刀身。
最後,在一聲清脆的哀鳴中,徹底崩碎成了漫天的光點。
希洛的身體被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推開,向後倒飛出去,重重地摔落在遠處的淺水裡,濺起一片水花。
她很快便從水裡爬了起來,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但她的臉上,卻寫滿了無法置信。
怎麼會……
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
自己傾儘全力的一擊,甚至連讓對方稍微認真一點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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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壓倒性的差距,讓她感覺一陣無力。
永恒收回手指,重新用手撐著腦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怎麼樣?感受到了吧?”
她的腔調依舊慵懶,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就你這樣的水平,還是在我放水的情況下,依舊如此艱難。”
“你甚至都沒能讓我從這張床上坐起來。”
“等到真正麵對終末的時候,她可不會像我這麼溫柔。”
“她會用最直接,最殘忍的方式,將你連同你的妖精之花,一起徹底碾碎。”
希含著牙,身體因為不甘而微微顫抖。
她的雙手在身側緊緊收攏,指尖幾乎要刺進掌心,骨節處一片泛白。
但最終,那緊握的拳頭,還是緩緩地鬆開了。
她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是事實。
自己,還差得太遠。
永恒似乎對她這種不服氣卻又不得不接受現實的反應很滿意。
她打了個哈欠。
“好了,今天就暫時到這裡吧。”
“之後,針對你的第二階段試訓,就會像今天一樣。”
“你需要不斷地跟我交手。”
“在這個過程中,你能成長多少,全看你自己。”
“如果最後,你還是得不到我的認可……”
永恒的聲音頓了頓,那雙總是睡眼惺忪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
“我也不會與你聯手,去對付終末。”
“畢竟,我從不跟弱者合作。”
話音落下的瞬間。
她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啪。
整個純白色的靈境空間,如同破碎的鏡麵一般,開始寸寸崩裂,化為無數飛散的碎片。
希洛的意識,也隨之被一股力量推出了這片即將歸於虛無的空間。
……
意識回歸的瞬間,希洛猛地從床上坐起,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酒店房間裡很安靜,隻有窗外風雪的呼嘯聲隱約傳來。暖黃色的燈光灑在地毯上,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和。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雙手很完整,沒有傷痕,指尖還能感受到被褥柔軟的觸感。
她慢慢下床,赤著腳,一步步走到穿衣鏡前。
鏡子裡倒映出的,是她自己的臉。蒼白,但完好無損。
那場仿佛持續了千百年的折磨,那無數次的撕裂與死亡,真的隻是一場夢?
“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