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櫻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甚至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思考,隻是怔怔地看著那蠕動的怪物重新鑽回泥土,隻留下一個漆黑的洞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
不!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尖叫,從緋櫻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理智的弦,在這一瞬間徹底崩斷。
她像一道離弦的血色箭矢,瘋了一般衝向那個洞口,整個人縱身躍下,雙手死死地抓住了那怪物滑膩而堅韌的表皮,阻止它繼續下潛。
“給我吐出來!”
她用儘全身的力氣咆哮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與恐懼而扭曲變形。
“把她給我吐出來!”
然而,那巨型蠕蟲隻是猛地一甩。
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傳來,緋櫻整個人被狠狠地甩飛出去,在半空中翻滾了幾圈,重重地砸在遠處的廢墟之上。
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但她完全感覺不到。
她掙紮著從碎石中爬起,雙眼血紅,死死地盯著那隻再次試圖鑽入地底的怪物。
不行……
不能讓它跑了!
必須……
必須把小荷花救出來!
強烈的意念,驅動著她再次壓榨自己早已枯竭的本源。
“給我……動起來啊!”
她嘶吼著,像是在對自己的身體下達命令。
在她身後,奇跡般地,一朵絢爛的炎之花,與一朵無形的風之花,同時掙紮著綻放開來!
熾熱與狂風的氣息,僅僅是出現了一瞬。
然而,還沒等那火焰升騰,還沒等那風暴成型。
噗。
一聲輕響。
剛剛升騰的火焰,與剛剛掀起的微風,在同一時刻,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仿佛從未出現過。
“呃啊!”
一股錐心刺骨的劇痛,猛地從她的小腹處炸開。
終末留下的傷勢,那道永不磨滅的烙印,再一次展現了它絕對的權威。
它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緋櫻的喉嚨,將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都無情地掐滅。
即便是桃夭留下的那片原初花瓣,在這一刻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無法撼動這絕對的壓製。
“為什麼……”
緋櫻無力地跪倒在地,身體因為劇痛和脫力而劇烈顫抖。
“為什麼又是這樣……”
她看著那隻蠕蟲怪物的大半個身軀已經消失在地底,一股冰冷的絕望,如同最惡毒的寒流,瞬間淹沒了她的心臟。
是我害了她。
如果我能更強一點……
如果我沒有那該死的三分鐘限製……
是我……
都是我的錯……
無儘的悔恨與自責,化作了最猛烈的毒藥,瘋狂地侵蝕著她的意誌。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在自己麵前被吞噬,然後永遠地消失。
經曆了這麼多。
她依舊什麼都無法改變。
就在緋櫻的意識即將被這片絕望的黑暗徹底吞噬時。
她恍惚之間看到了桃夭的影子。
不行!
不能就這麼放棄。
帶著無論如何都要永不言棄的念頭。
緋櫻又一次站了起來。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
她小腹處那道帶來無儘痛苦的傷痕,忽然變得滾燙。
不,那不是灼熱。
那是一種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感覺。
一股冰冷、死寂、充滿了毀滅與終結氣息的力量,從那道傷痕的源頭,毫無征兆地,轟然爆發!
終末之殤!
它不再是壓製緋櫻力量的枷鎖,在這一刻,它仿佛蘇醒了過來,將它那毀滅一切的本質,毫無保留地展現於世!
嗡——
一層肉眼可見的黑色波紋,以緋櫻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沒有聲音,沒有光效。
隻有純粹的、絕對的“終結”。
凡是被這黑色波紋觸及的災獸,無論是體型龐大的巨獸,還是迅捷如電的獵殺者,它們的動作都在瞬間凝固。
緊接著,它們的身體,從外到內,開始迅速地、無聲地崩解、風化、化為最細微的塵埃。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
就像是被橡皮擦從這個世界上粗暴地抹去。
成百上千的災獸,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成片成片地化為飛灰。
而緋櫻,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的雙眸,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隻剩下一片空洞的、不含任何情感的死寂。
那股恐怖的終末氣息,正以她為中心,瘋狂地向四周蔓延。
她動了。
身影一閃,瞬間出現在了那隻即將完全鑽入地底的蠕蟲災獸麵前。
那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令它靈魂都為之戰栗的恐怖氣息,龐大的身軀瘋狂地扭動著,想要逃離。
但一切都是徒勞。
緋櫻隻是麵無表情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按在了它的頭頂。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那隻體型龐大的蠕蟲災獸,在她的手掌接觸到的瞬間,便從頭部開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飛揚的黑色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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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末的力量,將它的存在從根源上徹底抹除。
在怪物消散的身體內部,一個小小的身影顯露出來,無力地向下墜落。
緋櫻伸出另一隻手,穩穩地接住了她。
她成功將小荷花,搶了回來。
也就在她抱住小荷花的瞬間,那股籠罩在她身上,仿佛要毀滅整個世界的恐怖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緋櫻的身體一軟,抱著小女孩,雙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她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小荷花。
女孩還活著,還有著微弱的呼吸。
但……
她的身體,變得乾癟而瘦小,皮膚上布滿了褶皺,原本紅潤的臉蛋此刻一片蠟黃,整個人仿佛被瞬間抽乾了所有的生命精氣,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
怎麼會這樣?
緋櫻怔怔地看著懷裡的小荷花,大腦又一次陷入了空白。
明明……
明明已經救出來了。
為什麼……
還是這樣?
她明明救出了對方。
卻又好像,什麼都無法改變,什麼都無法做到。
此刻的瞬間。
一股比剛才更加深沉,更加無力的茫然與不知所措,將她徹底淹沒。
她就這麼跪在那片由自己親手製造的、災獸化作的灰燼之中,抱著那個氣息奄奄的小女孩,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