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開始因為慕蓁熹的善良仁慈,而想要改變自己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大錯特錯了!
對於人心的參悟,再沒有人能比他將之看的透徹和心灰意冷,怎麼就偏偏因為慕蓁熹讓自己也陷入不倫不類的地步,變成當初自己深惡痛絕的無能之徒!
不過不重要了,慕蓁熹的離開,讓他重新做回自己。
他發誓,再不要有狗屁的仁慈了!
吳正珩周身都是陰沉沉的,冰冷著麵容大步往內殿去。
方平卻還上趕著道,“我願意去大牢,那些痛,你全部討回來。”
高大的身影停下,吳正珩偏頭看了過來,眼眸中是毫無掩飾的惡意和鄙夷,“十八年間,你用鞭子抽了我七千六百三十一次,用杯子砸向我的腦袋四百八十九次,在我的吃食中下毒,推我入水、當眾要我狗叫,扒光了我的衣服在城門口……”
“不要說了……”
罪狀還列舉完全,先受不了的是當年的施暴者。
方平捂著胸口,大口喘氣,“不是我……不是有意的……”
吳正珩冷哼著走向她,“你要還?你以為是你打我一巴掌,我還回去這麼簡單的嗎?”
聽到她微弱的辯解,吳正珩當然不在乎,冰冷地道,“就如同你給慕蓁熹的迷心水一般,我如何清醒地看著慕蓁熹離開而什麼都做不了,這十八年的日日夜夜,你都如何承受著,這種痛苦……”
這種痛苦不亞於千刀萬剮,時時刻刻都想要毀滅所有,玉石俱焚!
方平顫抖著身體,眼眸閃爍,“你知……”
他知她也是痛苦的,是被逼無奈的?
他深吸一口氣,“可那又如何,禍害的源頭仍舊是你,方平,我就是要讓你在接下來的日子中痛不欲生。”
轟隆一聲,方平內心深處最後一絲掙紮的希望坍塌。
她往後退著,撞到了柱子上,整個身體下墜,眼前隻有吳正珩冷酷的麵容。
他像是猙獰羅刹,從地底爬出隻為索命,“皮肉之苦算什麼?你該回到吳越甲給你的牢籠之中,你該去瞧瞧被你毀掉的百年聯姻氏族的落寞,你該去麵對吳越甲的正妻……”
“不……”方平徹底跌坐在地上,觸底的一瞬,她恍若入了地獄,不願接受吳正珩話中的殘酷。
吳正珩厭惡地退後一步,“不是要贖罪嗎?你最好能在吳府中堅持下來,還有更多的孽債等著你。”
不再看方平一眼,吳正珩大步出去。
門口處,明台憤怒地斥責,“皇上便是心中有氣,也不該……”
她一下子住了口。
實在是因為吳正珩看過來的那一眼駭人萬分,其中的殺意和恨意,如寒冬臘月的淩冽夜風吹入頭蓋骨,讓她的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皇上的身影消失在宮殿中,明台震駭得久久忘了反應。
這樣子的皇上,與當初被小姐虐待之後奄奄一息的皇上一模一樣,他的眼神,他的恨意,全部外放。
從前是因為他不懂偽裝,看不到活路不需偽裝,而如今,是他徹徹底底不再偽裝,放開了自己。
明台喃喃道,“難道錯了嗎,沒有皇後的皇上……”
變天了。
從初秋走入初冬,層林褪下葉子,光禿禿一片,枯黃的草叢在風中一起搖擺。
夕陽與地平線接軌的地方,長途跋涉的隊伍終於停了下來,在原地簡易駐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