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就像個小旋風,鼻涕眼淚一把,小拳頭不停地捶打著疲憊不堪的母親的胳膊。
盧寶友先是感到一陣惱火,很快就變成了滿腔的憤怒。
他隻想要安靜,在這一片混亂中得到一絲寧靜,這要求過分嗎?
突然,一聲冰冷的低語,就像冰封的湖麵裂開的聲響,
鑽進了他的左耳:“今天過得很糟,不是嗎?”
盧寶友猛地轉過頭,心臟怦怦直跳,撞著肋骨。
車廂裡擠滿了人,一張張冷漠的臉,不是埋頭看手機,就是茫然地望著前方。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那聲音,那似乎是從他“腦袋裡”傳出來的聲音。
他使勁眨了眨眼。
世界瞬間有些模糊,隨後又清晰起來。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
在臟兮兮的火車車窗的倒影裡,疊加在他自己疲憊的身影上,有一張臉。
那不是人類的臉。
是某種……彆的東西。
一張怪誕的孩童臉,眼睛像餘燼般燃燒,笑容裡隻有痛苦。
“你……你是誰?”盧寶友結結巴巴地問道,話卡在他乾澀的喉嚨裡。
那東西的笑容更開了,那怪異的笑容根本就不是開心的樣子。
“一個朋友,”它輕聲說道,聲音又甜又膩,還帶著沙啞,
“一個理解你……困境的朋友。一個能給你……力量的朋友。”
盧寶友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爬了上來。
不知為何,他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什麼。
他曾聽到過的那些低語,在訓練營陰暗角落裡流傳的那些謠言。
關於遠古存在的那些低語,關於……舊神教會的那些低語。
“從我的腦袋裡滾出去!”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握緊了拳頭。
“哦,但我們才剛剛開始呢。”
那東西輕笑起來,聲音裡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悅,
“想象一下,盧寶友,擁有能碾碎那些嘲笑你的人的力量,擁有重塑你命運的力量。加入我們,這一切都將屬於你。”
憤怒如烈火般在盧寶友心中湧起。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那聲音在突然的寂靜中回蕩。
“舊神教會?你們不過是一群躲在暗處的可憐失敗者!”
“我寧願在地獄裡腐爛,也不會加入你們這個可悲的小邪教!”
那東西的笑容僵住了,燃燒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你竟敢侮辱舊神,凡人?你竟敢拒絕他們的恩賜?”
那聲音不再甜蜜,而是充滿了毒液,“你會為你的傲慢後悔的。”
盧寶友迎著那東西的目光,他的恐懼化作了反抗的勇氣。
“後悔?我後悔跟你浪費口舌,你這個寄生的怪物!現在從我的腦袋裡滾出去,否則我——”
那東西尖銳而令人不安的笑聲打斷了他。
“哦,我哪兒也不去,盧寶友。我們還有很多要談的……還有很多……機會可以探索。”
“等你看看舊神為你準備了什麼就知道了……”它的聲音漸漸消失,隻留下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火車猛地一震,把盧寶友甩到了車門上。
那孩子又開始大哭起來,在這緊張的寂靜中,哭聲更響了十倍。
他緊緊閉上眼睛,腦袋嗡嗡作響,那東西的話像邪惡的咒語一樣在他腦海中回蕩。
他能感覺到,有個東西潛伏在他意識的陰影裡,注視著他,等待著。
他睜開眼睛,目光盯著車窗上的倒影。
那張怪誕的臉不見了,但不安的感覺仍在,像一塊冰冷的疙瘩堵在他的胃裡。
突然,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小夥子,”
一個粗啞的聲音說道,
“你沒事吧?你看起來像是見了鬼。”
盧寶友轉過頭,看到說話的是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臉上有傷疤,還缺了顆牙。
那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了牙齒的缺口。
“彆擔心,這種事誰都可能碰到。這列火車……有點曆史。”
他眨了眨眼,那隻粗糙、長滿老繭的手在盧寶友的肩膀上捏了捏,
“嘿,你碰巧有火嗎?”他把手伸進兜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