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雪大了,在呼嘯的寒風中幾乎垂直地砸向地麵,然而官道上的積雪卻早已被來往的行人踏平。
馮天禹隨著恢複了秩序的人群緩緩前行,馬蹄聲與交談聲交織在一起,路途不算寂寞。
他解下腰間掛著的牛皮葫蘆,仰頭灌了兩口辛辣的烈酒,灼熱的氣息順著喉嚨滑下。
雖然不冷,但是這幾口下去讓他的身體更加溫暖了幾分,體溫瞬間驅散了周圍的寒意,離馮天禹近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暖意。
一路行來,到了吃飯的時間,許多行人一邊走一邊吃東西,也有的停下來就在大路邊上的樹林做飯。
馮天禹看得嘴饞便假模假樣地從包袱裡摸出牛肉乾下酒,偶爾停下來啃上兩口,再喝兩口酒,或是一邊走一邊啃,全憑心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逐漸浮現出一道高大的城牆,比之趙國的城牆更顯巍峨,青灰色的牆體在風雪中顯得格外高大。
入城之後,馮天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整座城池的布局井然有序,寬窄相間的街道筆直延伸,房屋的排列亦是整齊劃一,幾乎不見絲毫雜亂。
他心念微動,納米機器人立刻分散升空,俯瞰著這座廣袤的城市,視野之內的一切都像是精心規劃過的圖案,連每一棟房屋之間的間隔都保持著近乎完美的均衡,現實世界都做不到這一點。
“這規整得簡直像強迫症……”
馮天禹暗自嘀咕了一句,心中對這座城池的設計者多了幾分好奇。
隨著視角不斷升高,他忽然注意到城市的邊緣地帶,一些衣衫襤褸的勞工正在嚴密的監視下辛苦勞作修建房屋,偶爾還會遭到監工的厲聲嗬斥。
這一幕立即勾起了他的興趣,馮天禹習慣性地輕輕夾了夾馬腹,朝著那邊緩緩駛去。
沿途的行人漸漸發生了變化,主乾道上的行人大多衣著整潔,談吐間透著幾分從容,而隨著他越往偏僻處走,衣衫破舊的平民逐漸增多,但令人意外的是,即便是這些平民,一個個也都精神飽滿,臉上看不到絲毫麵黃肌瘦的模樣。
觀察許久,馮天禹這才想起這個世界物資充裕,不出意外的情況下,根本不存在餓死人的情況,這是人願。
他輕輕歎了口氣,低聲自語道:“夢中果然實現了許多人的願景,糧食充足,餓不死人。”
在一些經曆過饑荒時代的人心中這是永遠的痛,他忽然覺得,這一部分的夢挺好。
馮天禹騎在馬背上,人在,魂不在,思緒逐漸飄向更遠處。
他喃喃自語道:“除了人願,似乎還有另一種力量在發揮作用,道或者說自然規則,在這裡依舊會降下天災,且強度遠勝於現實。”
他頓了頓,像是又悟到了什麼,“大災大難之際,人性的光輝和人性的陰暗都會被無限放大,留下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記憶。”
這夢境,就像一麵特殊的放大鏡,將人願和自然道則都無限放大了,以至於顯得荒誕又真實。
突然馮天禹笑了起來,“這些關老子錘子事,老子隻是一個過客,看看熱鬨就好。”
此時,納米機器人仍在高空盤旋,一直在執行著實時監控的任務。
馮天禹回過神,一邊關注著下方的景象,一邊操控著俯瞰視角,將整座城市儘收眼底。
居高臨下,他看到了衣著光鮮的富戶在寬敞的宅院裡享受生活,也看到了衣衫襤褸的貧苦百姓在街角苟且度日。
也有一些大戶人家仗勢欺人,當街欺男霸女,打罵家奴的場景,也有街溜子、小混混,無所事事。
“嗬,還是吃得太飽,人類一直都是這樣的,還真是哪裡都不缺這種人。”
馮天禹不冷不淡地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他注意到,在這裡,大戶人家除了雇傭普通百姓做工外,還會直接買下一些人作為家奴。
這“奴隸”的定義,包括敵國俘虜、賣身求生者,甚至是遭遇大災難後的幸存者,最終這些人被逼無奈成為奴籍,任人驅使。
吃得太飽,果然是容易生出事端,天災人禍從來都是在一起的。
他回想起在趙國見到的種種,突然發現兩者都有相似之處,隻是秦國的這些現象更加隱秘,發生的頻率也低了許多。
一路走來,馮天禹從街邊百姓的議論中了解了不少關於秦律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