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吳浩傳與劉玉娥在劉成義的陪同下,厚著臉皮回到吳郢村。
兩口子望著自家那片田地,目光掃過蔫頭耷腦的油菜、稀稀拉拉的小麥,喉頭像被麥芒紮住,眼眶泛起一層水光,真是欲哭無淚呀!
劉成義站在田埂上,古銅色的臉膛漲得發紫,濃眉擰成個死結,滿臉怒容:
“瞧瞧你們兩個種的地,莊稼長得比禿子頭上的毛還少!
這油菜稈細得能被風折斷,麥穗癟得像泄了氣的皮球,我看你們兩個就不是吃飯人!
這麼稀的油菜和麥子怎麼收割呀?草比莊稼長的都好,特彆在麥子裡麵,勞豆子比小麥還多,到時候混在小麥裡麵,打出麵來,帶著一股腥味,怎麼吃?
人吃過之後老能放屁了,我看給豬吃,豬都不吃,你們兩個到時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他抬腳踹開一叢瘋長的野草,枯葉簌簌落在歪斜的麥稈上。
劉玉娥急得直搓衣角,眼眶泛紅,一臉委屈:
“阿伯!你這也不能全怪我們兩個呀!我們一家人那時候不是被抓起來了!田裡沒人管理,這都是被水汲的!”
她望著東倒西歪的作物,聲音帶著哭腔∶
“剛種下的時候還好好的,誰能想到......”
劉成義抄起鐮刀狠狠劈進土裡,震得田埂簌簌落土,更加憤怒:
“那還不是你們兩個作的!在一個生產隊裡,混的連一個人情都沒有,哪怕有一個人情也不至於弄成這樣!天天不是跟張吵,就是跟李吵,得罪完整個村子!
依我看你這些油菜和小麥乾脆就不要要了,一把火燒了算了,收的糧食還不夠功夫錢!”
說著他踏進油菜田,刀刃劃過枯黃的油菜稈,發出刺耳的“沙沙”聲,完全是在草棵裡麵找油菜,一整趟割下來,稀稀拉拉的油菜湊在一起,輕輕一攏,就被他粗糲的大手抱了滿懷。
劉成義一邊割一邊罵,汗珠順著皺紋滾進泥土:
“我看這一塊田割下來,還不夠一個蠢頭老幾挑的!全天下也隻有你們兩個不會相宜人,就跟那傻瓜一樣蠢!”
他腳下的田壟歪歪扭扭,割過的地方露出大片斑駁的泥土,以及被踩倒的雜草,像是被啃食過的癩痢頭。
村民們遠遠望著吳浩傳與劉玉娥,以及他的老丈人,隻見三人在田裡東一下、西一下地揮動鐮刀,身形起落間像極了追逐撲騰的抓雞場景,滑稽模樣惹得眾人止不住偷偷發笑。
劉守信領著幾個愛看熱鬨的村民,特意晃到吳浩傳的田邊。
他故意提高嗓門,清了清嗓子道:
“咳咳!吳浩傳啊!你家今年收麥子、割油菜,指定累不著!就這麼一塊田,頂多一挑子就全部收拾走了,哈哈哈!”
話音未落,他那雙蒲扇般的大手拍得大腿啪啪響,一副幸災樂禍的誇張模樣。
其他村民立刻跟著起哄。
蹲在田埂上的張老三磕了磕旱煙鍋,咧開缺了顆門牙的大嘴笑道:
“可不是嘛!咱乾一天的活,人家三兩下就擺弄完了,跟玩似的!”
紮著粗布頭巾的李大嫂伸手比劃著,眼角皺紋擠成一團:
“要我說啊,咱收一畝地的功夫,他們能割三十畝!你們瞅——”她布滿老繭的手指向田裡∶
“咱們嘮這幾句嗑的當口,人家仨都快把半畝地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