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任憑呂成英怎麼撕心裂肺地哭喊,一聲聲“老頭子你醒醒啊”穿透悶熱的空氣,帶著哭腔的呼喊撞在院牆上又彈回來,吳配金卻依舊雙目緊閉,眼窩深陷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胸口沒有絲毫起伏,像一截被烈日曬透的枯木般毫無反應。
時間不長,不遠處傳來“噔噔噔”的急促腳步聲,吳學棟已經背著沉甸甸的藥箱,領著同樣氣喘籲籲的張醫生汗流浹背地跑了回來,兩人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褂子都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背上,能看清後背的骨頭輪廓。
張醫生來不及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把汗,立馬蹲下身子,手指輕輕翻開吳配金的眼皮,又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靜靜把了把脈,指尖下的皮膚冰涼僵硬,隨後緩緩直起身,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表情愈發沉重,重重歎了一口氣:
“唉!吳老頭,這是高溫中暑引起的心臟驟停,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人已經走了,神仙也救不回來了,準備後事吧!”
呂成英一聽這話,最後僅存的那點希望如同被狂風驟雨打落的殘燭,“啪”地一聲滅了,她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眼前猛地一黑,“咚”地一聲栽倒在地暈死過去。
張醫生見狀不敢怠慢,趕緊上前拇指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另一隻手在她胸口輕輕按壓,一番迅速施救後,不一會兒,呂成英喉嚨裡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眼皮顫了顫緩緩蘇醒過來,緊接著便再也抑製不住,頓時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淒厲又絕望,像鈍刀子一樣割在每個人心上。
她的哭聲很快驚動了四周,左鄰右舍的村民們端著飯碗的、抱著孩子的,都紛紛從家裡跑了過來,院門外很快站滿了人,大家交頭接耳,臉上都帶著惋惜和同情。
張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聽診器塞進藥箱,收拾好東西默默離開,吳學寶則“噗通”一聲跪在父親麵前,雙手死死捂著臉,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肩膀劇烈地抽動著,放聲大哭,淚水從指縫間不斷湧出,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這時村長撥開攢動的人群走了過來,他身上的藍布褂子沾著些許塵土,輕輕拍了拍吳學寶的肩膀:
“學寶,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你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得趕緊撐住氣,先去找任先生,讓他為你父親算算日子、操辦後事,我這就去喊人,找些竹竿塑料布搭喪棚,還得安排人請木匠打棺材,你得快去快回,家裡的事情多的很。”
吳學寶聞言,強忍著喉嚨裡的哽咽止住悲傷,用袖子胡亂擦了一把眼淚,袖口沾滿了泥灰也顧不上,聲音異常沙啞:
“村長,謝謝你了,我很快回來!”說罷,他猛地站起身,膝蓋因為長時間跪著有些發麻,踉蹌了一下才站穩,跌跌撞撞地向地理先生任先生家裡跑去。
另一邊,鄭廣琴猛地從地上站起身,像一陣風似的向著兒子吳應龍家跑去,路上被磚頭絆了一下也沒停。
此時,吳應龍與楊素素正在屋內睡大覺,兩人還發出輕微的鼾聲,嘴角甚至帶著滿足的笑意。
鄭廣琴用力推開門,見到眼前一幕,一股怒火直衝頭頂,燒得她眼前發黑,忍不住破口大罵:
“吳應龍,你個不孝的東西!你爺爺被你害死了,你還在這裡陪著小妖精睡覺,我打死你這個畜牲!”說罷,她一眼瞥見門旮旯裡立著一根竹棍,上麵還沾著些泥土,順手抄起來,對著還在床上的吳應龍夫妻倆就是一頓亂抽,竹棍抽打在兩人身上發出“劈啪”聲,吳應龍與楊素素被這突如其來的打罵驚醒,頓時火冒三丈,睡眼惺忪地趕緊一骨碌爬起床。
楊素素反應極快,一把抓住鄭廣琴揮來的棍子,指節用力攥得發白,瞪著眼睛怒罵:
“你這個死婆娘抽什麼風!大中午的發什麼癲!擾人睡覺不得好死!”
吳應龍則更是暴躁,他本就有起床氣,此刻被攪了好覺,一腳踹在鄭廣琴的胸口,將她踹得踉蹌著摔倒在地,後背撞在門框上“咚”地一聲,他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母親:
“你發什麼神經?我爺爺怎麼就被我害死了?他早晨出門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還跟我念叨著田裡的雜草,今天應該可以除完了,精神頭足著呢!”
鄭廣琴趴在地上,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幾聲,每咳一下都牽扯著疼,抬起頭怒視著大逆不道的兒子,氣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
“你……你……這麼毒的太陽,曬得地麵都發燙,這麼熱的天,你爺爺都七十多歲的人了,你還逼著他下地乾活,他是被活活熱死的啊!你這個白眼狼!”
楊素素拿著從婆婆手上奪來的棍子,眼睛裡閃過一絲狠厲,掄起胳膊便準備對著鄭廣琴報複回來,棍子帶著風“呼”地一聲。
然而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啪啪啪”的鞭炮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午後格外響亮,像炸雷似的,頓時讓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棍子懸在半空。
吳應龍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
“誰家大中午的放起了鞭炮,吵死了,不知道彆人要睡午覺嗎?”
鄭廣琴慢慢平複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胸口的疼痛讓她倒吸涼氣,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麵若寒霜,看著兒子的眼神裡充滿了失望,那點母子情分徹底涼透了心:
“這是你爺爺的斷氣炮,村裡的規矩你不知道嗎?你以為是誰家放炮慶祝娶媳婦、生孩子嗎?反正該說的我已經告訴你了,你願意過去就過去,不過去也隨你,反正你這個兒子,我以後是再也指望不上了!”說罷,鄭廣琴用手撐著地麵,艱難地爬起身,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袖口上的泥灰沾在臉上也沒察覺。
如今她對這個兒子最後一點幻想也徹底破滅了,此刻她才真切地知道女兒的重要性,要是女兒在身邊,遇到這種剜心的事,還能和女兒說說話、談談心、訴訴苦,可現在這種奢望,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實現了,想到這裡,悔恨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本來還一臉戾氣的吳應龍與楊素素,聽到“斷氣炮”三個字,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臉上的怒氣瞬間僵住,嘴角還保持著罵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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