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紅臉漢子剛準備掏錢，卻被他身邊的女孩子一把拉住胳膊，聲音裡裹著濃濃的哭腔，帶著近乎哀求的顫抖∶
“爸！你想乾嘛？是不是也想賭？我跟你說，這件事，不是你眼睛看的那麼簡單，你身上的錢真的不能亂動啊！那可都是我媽跟親戚鄰裡東拚西湊才好不容易湊齊的學費，還有你返程回家的車票錢，一旦輸了可怎麼辦？你之前明明答應過我，隻要我能考上大學，以後就再也不碰賭錢的事兒了。現在我好不容易考上了，你怎麼能又想拿著我的學費去賭呢！”
紅臉漢子滿臉不耐煩，像是被人打斷了天大的好事，眉頭擰成個疙瘩，猛地一甩胳膊，力氣大得驚人，把女孩甩得一個趔趄，身子在過道上晃了兩晃，差點就順著車廂的顛簸摔倒在地。
他粗著嗓子吼道∶
“哎呀，慧堂！你煩不煩呀？沒瞧見人家這錢贏得多輕鬆，簡直跟白撿的一樣嗎？再說了，這哪裡是賭博呀！就是一種考驗眼力的小遊戲而已！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隻要學著彆人壓，保準能穩贏錢。等我贏了錢，你以後在大學裡的生活費不就有了著落嗎？你不是一直愁著上大學沒生活費嗎？我這是在絞儘腦汁給你掙呢，你乾嘛非要攔著我呀？”
叫慧堂的女孩眼眶紅得像浸了水的櫻桃，強忍著差點掉下來的眼淚，睫毛上都掛著晶瑩的水珠，再次伸手緊緊拉住爸爸的胳膊，指尖因為用力都有些微微顫抖∶
“爸，這就是變相的賭博，求你了，彆再陷進去了。我真的不想讓你用這種方式給我掙大學生活費，生活費我可以自己想辦法，課餘時間去做兼職洗碗端盤子也行啊！”
紅臉漢子卻像是被戳到了痛處，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粗暴地一把拉開女兒的手，那力道大得讓女孩細白的手腕上立馬紅了一片，清晰地印著幾道指痕∶
“大學生活費你想辦法？你一個剛上大學的小姑娘家，能想什麼辦法？難道去偷去搶嗎？起開！彆擋著我贏錢！”說罷，他再也不管身後女兒那滿是委屈的眼神，脖子一梗，立馬轉過身趴在座位靠背上，從褲兜裡掏出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10塊錢，高高舉著，衝著長臉男大聲嚷嚷道∶
“我也壓10塊錢，跟這位兄弟壓的一模一樣！”
長臉男眼角的餘光飛快掃過那10塊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快得像流星劃過，轉瞬即逝，隨即臉上又堆起熱情的笑，聲音都透著股殷勤∶
“好嘞！這位大哥果然是個明白人！開了！”
就這樣，紅臉漢子跟著胎記男連押了兩把，還真順順當當贏了20塊。
他立馬把兩張嶄新挺括的十元大鈔捏在手裡，在女兒麵前得意地抖了抖，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像是在炫耀什麼了不得的戰利品∶
“看吧！這不費吹灰之力就贏了20塊！抵得上我在地裡乾好多天活了！你說你剛才還擔心這擔心那的，真是膽小如鼠！”
叫慧堂的女孩張了張嘴，嘴唇動了動，想說這不過是他們設的圈套，可看著爸爸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
然而，第三把的時候，明明胎記男一口咬定猜的是藍色鉛筆，還拍著胸脯說看得真真的，可當長臉男慢悠悠把布條拉開時，那布條卻不偏不倚地套在了紅色鉛筆上。
紅臉漢子瞬間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圓，像銅鈴似的，滿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把脖子伸得老長湊近了些看，嘴裡不停嘟囔著∶
“怎麼回事？剛剛我明明看見是套在藍色鉛筆上的，怎麼眨眼功夫就跑到紅色鉛筆上了？這不可能啊！莫不是我看花眼了？”
胎記男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眼神都有些閃躲，隨即又換上一臉歉意，扭頭看向紅臉漢子，語氣裡帶著點刻意的安撫∶
“不好意思啊，兄弟，剛才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光顧著高興了。
不過沒關係，咱們這把看仔細點，眼睛都彆眨，把他的套兒逮得死死的，然後多壓一點，準能把上一把輸的撈回來，還能多贏一點！”
紅臉漢子被“撈回來”三個字勾住了心，像是被灌了迷魂湯，狠狠點了點頭，牙關咬得緊緊的，像是下定了天大的決心∶
“好，全聽你的！”說罷，他立馬從口袋裡掏出20塊壓了上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兩支鉛筆看了半天，感覺還是不過癮，又咬咬牙從口袋裡摸出10塊加了上去，可結果呢？布條一拉開，還是輸得明明白白。
這時候，紅臉漢子的鼻尖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滑，滴落在衣襟上，他手心裡也全是黏糊糊的汗，把錢都濡濕了。
因為這兩把下來，一反一正，他倒輸了20塊，自己返程的車費眼看著就要輸沒了。
怎麼辦？必須撈回來！他心裡像揣了隻兔子，“突突突”跳得厲害，胸口都跟著起伏。
他的女兒慧堂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夥人手上的小動作根本瞞不過她的眼睛，長臉男拉布條時手指悄悄動了一下她都瞧見了，她再次上前拉住爸爸的手，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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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咱不賭了行不行？輸了就輸了吧，就當買個教訓，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啊！”
哪知紅臉漢子像是被點燃的炮仗，一點就炸，立馬就火了，衝著女兒劈頭蓋臉吼道∶
“什麼叫輸了就輸了！都怪你！一直在這裡說些不吉利的話，攪得我心煩意亂，連思路都亂了，影響了我們的判斷！不然怎麼會輸！”
胎記男也跟著扭過頭，皺著眉，臉上帶著不耐煩的神色，衝著女孩厲聲斥責∶
“我說你這小姑娘能不能消停點？要不是你在這裡喋喋不休地搗亂，掃了興頭，我們怎麼可能會輸錢？剛才我們可是一把沒輸，一直在贏的！”
女孩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眼淚再也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來，砸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她眼淚汪汪地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兩隻手緊緊攥著衣角，一臉的無助，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紅臉漢子卻像是被衝昏了頭腦，理智全飛到了九霄雲外，一把推開身邊的女兒，女孩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他卻不管不顧，衝著長臉男子大聲說道∶
“咱們接著來！我就不信了，這事兒還能出鬼了不成？我偏要贏回來！”說罷，他直接將身上剩下的200多塊錢全部掏了出來，一遝零錢有整有零，被他緊緊攥在手裡，因為緊張，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嘴裡大聲嚷嚷著∶
“我壓紅筆！今天就跟它耗上了，勝敗在此一舉！我就不信贏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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