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熱熱鬨鬨地吃完飯後，陳淑芬又麻利地收拾好碗筷，隨後拎起提前準備好的一袋水果和點心，對兩人說：
“欣有，玉珠，路上時間長，帶點東西墊墊，彆餓著。”
吳學棟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路上注意安全，有啥情況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兩人連聲道謝，跟著吳學棟夫婦往汽車站走。
到了車站，陳淑芬仔細看了看車票時間，又反複叮囑檢票口的位置，直到把兩人送上車，看著汽車緩緩開動，才揮著手跟他們道彆。
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吳學棟累得往沙發上一坐，剛想歇口氣，屁股還沒完全挨到板凳，臥室裡的電話就“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他心裡咯噔一下，生怕出什麼岔子，趕緊站起身，快步跑進臥室，一把抓起話筒，聲音帶著幾分急促：
“喂，哪位？”
電話那頭立馬傳來吳應龍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聽得人心裡發緊：
“小……小叔！我……奶奶……我奶奶她走了！”吳學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老人出門了，皺著眉問道：
“小龍，你慢慢說，彆急。你說你奶奶走了，她去哪了？和家裡人吵架了嗎？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不是的小叔！”吳應龍的哭聲更響了，帶著濃濃的悲痛，“我奶奶不是去哪了，她是……她是去世了呀！嗚嗚嗚……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下午我去叫她，就發現她坐在椅子上靠著門一動不動，我走到跟前，試了試他的鼻息，才知道她早就沒氣了，身子都涼了，都不知道啥時候走的……”
吳學棟拿著話筒的手猛地一顫，電話差點從手裡滑掉，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也開始發顫：
“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啊！你爺爺，兩個月前才剛走，怎麼這才三個月不到，你奶奶她老人家也……也走了？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呀？是不是突發了什麼急病？還是……”他一邊問，一邊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心裡又酸又痛，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吳應龍哽咽著說道，聲音裡滿是悲痛和難以置信，每說幾個字就要吸一下鼻子：
“是啊小叔，這事兒說起來還有點蹊蹺。昨天晚上，奶奶還特意過來給素素‘打湯氣’呢。”
“‘打湯氣’？素素怎麼了？”吳學棟在電話那頭追問，心裡越發疑惑，好好的孩子怎麼會需要打湯氣。
“就是前天早上，素素路過爺爺墳前，回來後就不對勁了。”吳應龍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後怕，“剛開始隻是說頭疼，後來越疼越厲害！就像要炸了一樣，還發起了高燒，臉燒得通紅，渾身滾燙。我趕緊幫她找了醫生，又是打針又是吃藥，後來還去鎮上掛了水，可一點用都沒有，高燒一直退不下去，素素躺在床上蔫蔫的，連話都沒力氣說。”
他頓了頓，接著說：
“奶奶知道後，急得飯都沒吃，立馬就趕到我家，說素素這是撞了邪，得用老法子‘打湯氣’才行。她從水缸裡舀了半碗清水，又找了三根乾淨的筷子，還抓了一把米和一把茶葉過來。”
“然後呢？她是怎麼做的？”吳學棟聽得心都揪了起來，既擔心素素，又牽掛著老嬸子。
“奶奶先是把三根筷子的大頭沾了點清水，輕輕在素素的嘴上點了一下，動作特彆輕，生怕弄疼素素。接著她把筷子放進碗裡，一隻手撩著水，另一隻手拎著三根筷子的頂端，拎起來又放下，嘴裡還不停地念叨：‘是不是‘湯氣’野鬼野神啊？要是的話你就站住，隻要你保佑我家素素好好的，不難受了，活蹦亂跳的，我馬上就給你茶米打酒喝，好好供奉你。’”
吳應龍回憶著當時的場景，聲音帶著幾分恍惚：
“就這麼念了好一會兒，奶奶盯著碗裡的筷子看了看，搖搖頭說不是野鬼野神，因為筷子一直輕飄飄的，怎麼都站不住。然後她又換了個說法，聲音沉了點：‘那是不是‘湯氣’我家那個死鬼老頭子啊？’話音剛落，你猜怎麼著？碗裡的三根筷子一下子就直直地站住了！”
“當時奶奶的臉色就變了，又氣又急，對著筷子就罵：‘你這個死鬼！乾嘛要這麼折磨孩子啊！你已經走了，陰陽有彆，活著的時候有話能講，死了就彆再牽絆活人了！你要是實在嘴癢癢想找人說，就來找我，彆折騰孩子！’”
“罵完之後，奶奶抓起事先準備好的米和茶葉，‘嘩啦’一下就把筷子打倒了，然後把碗端到門旮旯裡，扣在地上，讓筷子靠牆豎在碗底上，說這樣就能把邪氣擋在外麵。”吳應龍的聲音稍微緩和了些，帶著一絲慶幸，“說來也真神奇，當天晚上素素的燒就慢慢退了，今天早上起來，精神頭特彆足，活蹦亂跳的。我們都以為沒事了，還想著下午去謝謝奶奶，哪曾想……哪曾想奶奶今天就這麼走了！”
他的哭聲又忍不住響了起來，帶著深深的自責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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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我總覺得，奶奶這是替素素擋了災啊！要是沒有這事兒，奶奶肯定還好好的……”
吳學棟與陳淑芬都是人民教師，平日裡最講究科學道理，壓根不能相信這些鬼鬼祟祟的事。
聽著電話裡吳應龍帶著哭腔的猜測，吳學棟眉頭緊鎖，心裡滿是對老嬸子突然離世的惋惜，卻不認同“擋災”這種說法。
陳淑芬剛剛一直站在旁邊，把吳應龍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眼眶裡早就積滿了淚水，此刻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從吳學棟手中輕輕搶過話筒，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格外堅定：“小龍，你聽嬸子說，千萬彆這麼想！你奶奶她年紀大了，身體或許本就有些隱疾，突然離世肯定是有醫學原因的，跟‘打湯氣’沒有任何關係，你可不能往那方麵琢磨。”
她頓了頓，平複了一下情緒，又繼續說道：“而且，我覺得，素素生病根本不是什麼撞了邪。肯定是不小心著涼，這才引起感冒發燒，之前醫生給她打的針、開的藥還有掛的水，肯定是在慢慢發揮作用，隻不過藥效起效慢了點，剛好趕在‘打湯氣’之後退了燒，這都是巧合，不是什麼鬼神的功勞。”
“你也是初中畢業生，是個文化人，千萬不要相信那些鬼呀神呀的說法，那都是老輩人不懂科學才傳下來的迷信思想。”陳淑芬怕吳應龍鑽牛角尖，又特意叮囑了一句，“你現在也彆太傷心了，先好好照看著家裡，我馬上就給小鳳打電話，我們收拾收拾東西，連夜就趕過去，有什麼事等我們到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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