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明殿內,殿中鎏金蟠龍柱巍然聳立,殿頂藻井繪著日月星辰,在晨光中泛著淡淡金輝。
元順帝端坐在九龍金漆禦座之上,禦階之下,蒙古宗王們身著錦緞貂裘,高鼻深目的麵龐上寫滿倨傲,端坐在兩側。
漢人官員則青袍玉帶,低眉順目地站在稍遠的位置。
“啟奏陛下,江南行省泰州路的達魯花赤貪墨漕糧,證據確鑿...”
“近日來,微臣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夜不閉戶...”
“隴西大旱,懇請朝廷撥糧賑災...”
大臣們抑揚頓挫的奏報聲在大殿穹頂下回蕩,元順帝卻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他微微後仰,倚在龍椅的靠背上,摩挲著扶龍椅,這些陳詞濫調,從他登基至今已經聽了整整十三年。
不是哪位大官彈劾政敵貪贓枉法,便是某地官員吹噓在自己治下路不拾遺,歌頌聖上英明,再不然就是哪個州府又哭爹喊娘,說遭了災,伸手要糧要錢。
周而複始,永無止境。
元順帝半闔著眼,目光從一個個大臣臉上掃過。
誰在說真話,誰在放狗屁,誰該敲打,誰該安撫,自己能在位十三年,早已對這些瑣事了然於胸。
這時,禮部侍郎陡然躬身出列,他年約五旬,麵容清臒,一襲緋紅官袍襯得他氣度不凡。
隻見他雙手捧著一卷禮單,聲音抑揚頓挫地稟報:“啟奏聖上,金帳汗國、察合台汗國、伊利汗國、德裡蘇丹,以及高麗、東瀛、陳朝等十八國使節已陸續抵京。”
“各國朝貢之物,清單在此。"
他緩步上前,將那份厚達寸餘的禮單高舉過頂。
一位小太監連忙趨步上前,雙手接過,恭敬地呈遞到禦前。
元順帝隨手翻開禮單,隻見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金帳汗國的寶馬、察合台的白玉駱駝、伊利汗國的珠寶鑽石二......
這些貢品看著頗為豪氣,但對元廷來說無足輕重,而元廷作為宗主國,又是東道主,反而需要回贈數倍的國禮,用來彰顯國力。
禮部侍郎繼續奏道:“此次萬國來朝,我大元身為宗主國,按例需備下厚禮回贈。”
他說著,眼角餘光瞥向戶部尚書的位置,“隻是這回禮規格,還需要戶部來出錢出力了。”
殿中群臣聞言,都不自覺地看向戶部尚書。
這位戶部尚書頓時麵色鐵青,這幾年黃河決堤,國庫已經捉襟見肘,今年聖上又加大焰口法會的規格,更是消耗上了一筆巨資。
若不是去年真君將集慶路一帶安穩,隻怕今年各地官員都領不到多少俸祿。
如今又要應付萬國來朝這等場麵,哪怕把整個戶部賣了,都很難湊出這筆錢。
元順帝卻似充耳不聞,突然合上禮單,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這各國來使,可知曉此次焰口法會,是為誰而辦?”
禮部尚書聞言,連忙出列,他年約四旬,麵容白淨,此刻卻滲出細密汗珠:“回稟聖上,臣已遵旨,將法會緣由與各國使者詳加說明。”
他咽了口唾沫,斟酌著詞句,“隻是...各國使者來自天南地北,再加上教派林立,天方教、景教、道教...信仰駁雜。此次法會不以密宗為尊,他們中有些人...”
禮部尚書說到這裡,額頭上的汗珠已經順著臉頰滑落。
他偷眼看了看禦座上的皇帝,硬著頭皮繼續道:“恐怕會心存芥蒂,屆時法會上,怕是會有些不快。”
元順帝眉頭驟然緊鎖,手指在龍椅扶手上重重一叩:“真君在各地的那些事跡,你都跟他們掰扯清楚了?”
這一聲輕響,殿內眾人都感到一股無形壓力,額角滲出些微汗珠,禮部尚書更是雙膝一軟,險些跪倒。
見聖上已有火氣,禮部尚書趕緊回話:“聖上有旨,臣豈敢懈怠。各國使者一入大都,臣便派人將真君的種種神異之事,詳詳細細告知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