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又一臉誠懇地道:“貧僧雖非禦弟,但此番西行,確有朝廷默許。歸來之後,方得赦令通行各郡。此通關文牒,乃是禮部所補,非原始文書,尚請檀越勿怪。”
“誰怪你了。”
李北玄啃了口葡萄,隨手一扔核,打著哈哈道,“我就是覺得你太沒排麵了。你說你走了一趟西天回來,也算是千辛萬苦吧?結果一卷公文連皇上墨寶都沾不上,這叫什麼事兒?”
“檀越此言,倒讓貧僧慚愧。”
玄奘輕輕一笑,神情寧和:“世人求名,僧求真。排場於修行無益,佛理本在心中。隻要能得梵本真經、傳播佛法,即便沿路風沙裹足、無一人識我姓名,貧僧亦無怨言。”
李北玄咂咂嘴,心裡不免又起了點佩服。
這和尚不但嘴巴子嚴謹,心也是真不跑偏。
要擱一般人,走了一趟西天歸來,命都差點丟在半路,不求風光迎接,也得求個“國師”稱號、銅像佇立,死後進祠堂的體麵吧?
可這貨倒好,一句無怨言說得輕描淡寫。
玄奘坐回蒲團上,倒了杯清水漱口,繼續講起他這幾年西行之事。
李北玄本打算敷衍兩句走人,誰知剛聽幾句,竟真被吸引了進去。
“大師你說你當年從玉門關出去……是偷渡的?”
“確是如此。”
玄奘點點頭,毫不避諱,“貧僧年少時,初識佛法,便心生向往,但中原所傳佛典,多有譯誤與脫漏,貧僧苦讀多年,仍覺未得正解。”
“於是你就一個人跑去西天取經?”
“非一人。”
玄奘眉眼含笑,“雖是孤身西行,但沿途遇人無數,有信佛的、有施舍食宿的、有解囊相助的。佛門常講因緣,貧僧雖未攜九環錫杖和紫金缽盂,也沒有會騰雲駕霧的猴子、扛著釘耙的豬妖和……”
“彆提這茬了行嗎?!”
李北玄惱羞成怒。
而玄奘眼裡閃過一抹狡黠,從善如流的換了話題:“出玉門關後,貧僧遇見一位胡人,他贈予貧僧一匹老瘦赤馬。那馬雖弱,卻記得往來伊吾的路……而正是這匹老馬,帶著貧僧穿越了八百裡莫賀延磧。”
“戈壁灘上不見飛鳥走獸,狂風裹挾著沙礫如刀刃般刮在臉上,水囊不慎打翻的那夜,貧僧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
李北玄聽得入神,下意識往前傾身:“後來呢?”
“後來?”
玄奘忽然笑了,眼角皺紋裡,藏著沙礫般的堅韌:“貧僧對著漫天繁星發願,寧可西行而死,絕不東歸而生。三日後,老馬突然轉向,竟將貧僧帶到了清泉邊。”
哦喲。
這經曆確實有點唯心了啊。
李北玄摸著下巴思索。
但片刻後,李北玄突然抓住話頭,“等等,等一哈子啊?”
“你說伊吾?伊吾跟咱們武朝關係可不大好啊,你沒被抓?”
“因緣際會。”
玄奘雙手合十,笑道:“伊吾王是虔誠的佛弟子,聽聞東土來了個求法僧人,親自出城三十裡相迎。”
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後來焉耆得知消息,派騎兵將貧僧請了過去。那國王想留貧僧為國師,貧僧絕食三日,才換來繼續西行的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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