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風吹拂田埂。
帶著青草與泥土的氣息,也帶走了飯後殘留的餘熱。
一行人重新上馬車時,贏高熙特意落後半步,默默跟在贏世民身後。
車軲轆滾滾,一路駛過藍田的阡陌良田。
馬車飛馳,八十裡地,不多時,便已逼近長安城南門。
然而,就在即將進入京城地界的那一刻,贏世民忽然睜開了眼。
聲音低沉卻極為清晰地說道:“等明年開春,你就去就藩吧。”
話音落下,車廂裡驟然寂靜。
贏高熙猛地抬起頭,眼中掠過一絲驚懼:“父皇……”
父皇這是何意?
他做錯了什麼?
明明剛剛在藍天的時候,氣氛還是很融洽啊。
為何突然間,父皇就說讓他去就藩?
贏高熙的心跳速度瞬間飆升。
然而贏世民並未回頭。
隻靜靜望著車簾外的城門,神情平淡,看不出悲喜。
“長安氣候潮濕,你從小又體弱,不宜久居。去就藩,換個風水,也好。”
贏高熙聽著這句話,整顆心都涼了半截。
“父皇,兒臣——”
“此事不必再說。”
贏世民語氣不重,卻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冷冽,“你這些年功課浮泛,朝務稚嫩,動則喜怒,問則無據。與其留在京中無所建樹,不若換個地方靜養幾年,也好磨磨性子。”
贏高熙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為什麼……
為什麼啊?
贏高熙發了瘋似的想要問個明白。
但看著贏世民古井不波的臉,卻始終沒能敢開口。
……
一個時辰後。
魏王府,暮色沉沉。
火光映照的長廊中,侍從匆匆來回,腳步混亂如麻。
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
然而很快,書房裡卻傳來了一聲瓷器碎裂的炸響。
隨後,伴隨著幾聲氣急敗壞的怒吼。
“狗屁的溫室!狗屁的大糞種菜!”
贏高熙怒吼一聲,將手邊一盞茶盞狠狠砸在地上。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父皇怎麼就突然要讓我去就藩?還說我無所建樹……”
“我他娘哪點不如贏高明那個攪屎棍,贏麗質那個臭女人和贏高治那個白蓮花了?”
越想越氣。
贏高熙猛地一拳砸在書案上,隨後沉聲對侍從命令道。
“去!把人都給我叫來!梁仲庭、趙元鼎、許子昊、顧雍全都叫來!我現在就要問個清楚!”
侍從慌忙應聲而去。
不多時,幕僚紛紛趕到議事堂。
這一眾人,多是贏高熙幾年來廣收的謀士智囊。
文有司策,武有謀將,平素最受倚重。
此刻聽說魏王大怒,都不敢怠慢,衣冠未整便趕到。
廳中火光搖曳,氣氛沉重如山。
“王爺,您這是……”
許子昊率先拱手問道,臉上寫滿憂色。
“還能有什麼!”贏高熙臉色猙獰地坐下,砰地一聲拍了拍案幾,“父皇今天親口說了,明年開春,叫我去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