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劉大哥出場過於驚豔。
此人不但在災民中頗有威望,甚至還有號令鼓動之能。
若真是草莽英雄,那還罷了。
若是他背後另有勢力,那就不是拖幾天能解決的事了。
二來,這人自進牢以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原本嗷嗷喊冤,跟普通犯人沒什麼兩樣。
但真正被關押、上枷之後,反倒平靜了下來,態度很是異常。
而第三嘛……
贏高治現在是真的又煩躁又閒。
雖然公務堆了一桌子,但贏高治又不想批。
其心情,就跟現代馬上要考試,但連書都沒翻過的學生,緊張的在網吧打o一樣……
所以,贏高治便順著這股看個熱鬨也比坐著發黴強的念頭,繞過了偏廳,徑自朝庫房後頭去了。
而如今,那“劉大哥”就被鎖在裡頭。
贏高治走到門前,左右一看,隻見門口隻留了兩名縣兵守著。
顯然,李北玄還沒有安排專人來做真正的審訊,這人暫時隻是被押著,並未列為重犯。
這就更讓贏高治心癢難耐。
這人到底是何來曆?
憑什麼一開口,就能叫得一幫災民衝上來拚命?
他當初在三家鋪確實被驚著了。
畢竟按說一個鄉野漢子,哪怕有點膽氣,也不會張口就是反言,更不會帶著上百號百姓跟朝廷叫板。
最關鍵的是。
這個人看上去,並不像是個真反賊。
他說話條理分明,措辭乾淨利落。
聽著像是那種進不了士林、卻自詡清流的書生,而不是尋常走投無路的災民。
要是這種人被人利用了,尚且事小。
但如果,是他在利用彆人呢?
贏高治越想越覺得這事不能拖。
“李北玄不是還在整理醫案麼?那我正好先去問問,等他一會兒也跟上來。”
他揮退了門口縣兵,抬手輕輕推門。
門吱呀一響。
庫房內光線昏暗,僅一盞油燈懸於梁下。
光影晃動,在地上投出搖曳人影。
而牆角,正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靜靜坐著。
枷鎖在身,腳鐐微響。
是劉大哥。
贏高治走進去時,劉大哥並未抬頭。
隻是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宛如老僧入定。
那副鎮定模樣,甚至比贏高治自己還要氣定神閒。
“……果然,之前他是裝的。”
贏高治心中暗忖。
隨後走近幾步,站定於三米外。
盯著對方看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你叫什麼?”
劉瀚庭聞聲,終於緩緩睜開眼睛。
那是一雙很奇特的眼睛。
不驚、不怒、不屈,更不懼。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卻帶著一絲蒼涼之意:“劉瀚庭。”
贏高治問:“從哪兒來的?”
“並州。”
“家中何人?”
“父母早亡,有一弟一妹,寄居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