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那句話說出口後,堂中空氣幾乎是瞬間凝固了。
三刻鐘?
那是多久?
連一頓飯的功夫都不到。
難道李北玄的意思是,要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牽涉清河崔氏、趙郡陳氏、晉陽逆案三宗糾葛的脈絡交代清楚?
這可能嗎?
“你……”
崔仲琛嘴唇動了動,一時竟有些發乾。
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被人逼得這般進退無門。
哪怕是當年在殿前對著皇帝爭禮製,也還有三日寬限期,讓群臣集議、備案、陳章。
可李北玄這倒好,連一頓午飯的時間都不給他留!
想到這裡,崔仲琛臉上的神情,霎時間沉了下去。
目光中,已經帶出些許狠意來。
“李北玄,你欺人太甚了,這是把老夫當犯人來審了嗎?”
崔仲琛說到這的時候,語氣已經不再掩飾那股即將炸裂的怒意。
然而李北玄聽了,卻毫無惱怒之意。
反倒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嗤地笑了聲。
“崔公這話說得,倒也不算錯。”
“審犯人,確實是這個路數。”
“不過……”
說到這裡,李北玄語氣忽然一頓。
隨後抬頭,目光落在崔仲琛臉上。
眼神裡,透著一絲懶散而冷峻的鋒芒:“本伯難道做錯什麼了嗎?”
“您若真是乾淨的,我三刻鐘、三柱香,甚至三盞茶的時間都不用,案卷一合,您拍拍屁股走人,我還得攔著您喝盞茶、送一送才是。”
“但您現在,之所以惱,之所以怒,之所以覺得我欺人太甚……”
他說著,嘴角一勾,輕飄飄道:“不就是因為,您知道自己手上,是有臟的?”
“本伯如果不這麼審你,難道,要等你回清河?和真正的幕後黑手一起,坐下來商量商量,看這案子該怎麼洗?該往哪兒推?該拿哪一家旁支出來祭旗?”
“崔公,你想得美啊。”
李北玄說完這句話,一旁的贏高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眼看崔仲琛瞪了過來,趕緊捂住嘴。
而崔仲琛則反應了一會兒。
後知後覺的,整個人像是忽然被一桶冷水從頭澆下。
激得渾身發僵,隨即麵色陡變。
不是。
李北玄這話,是什麼意思?
真正的幕後黑手?
難道,李北玄早就知道,晉陽一案另有主謀?
“你——”
想到這裡,崔仲琛頓時拍案而起。
怒喝一聲:“你小子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晉陽一事不是我崔家乾的?那你居然還敢在這裡血口噴人、口稱謀逆!”
“你把我崔家當什麼了?當冤大頭、當替罪羊不成?”
“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崔仲琛大喊了兩遍,但“你信不信”後麵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麼接。
氣氛,頓時一下子尷尬起來。
而李北玄樂了,問道:“我信不信什麼?信不信你能讓我沒好果汁吃?信不信你能殺了我?信不信你去找陛下陳情?”
“我不信,怎麼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