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李北玄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果然,事來了。
上午在太極殿上,贏世民才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把太子罵得狗血淋頭。
連“不孝不悌、不堪大任”這種要命的話都說了出來。
結果剛散朝沒多久,人人膽戰心驚,不敢輕舉妄動之時,魏王贏高熙卻顛顛兒地駕著馬車,直奔定遠伯府去找他李北玄。
這動向,擱誰誰不上心?
更彆說長安城裡,全是揣摩帝心的老狐狸。
消息傳出去,不出半日,準保就有無數個版本的魏王與定遠伯密談的小道流傳開來。
而贏世民要叫他過來問話,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想到這裡,李北玄心裡頓時暗罵了一聲。
媽的,贏高熙這貨,真是個麻煩精!
不過罵歸罵,他倒不怎麼慌。
畢竟這事兒,他早就料到了。
不然上午在府上,他為什麼一直拿禮製壓著贏高熙?
一個字都不讓他說,硬生生扯了大半個時辰的《周禮》,直到午時才借著個由頭,把人引去百花園?
不就是為了避人耳目,留個清白麼?
再者說,李北玄自問也算問心無愧。
雖然贏高熙牛逼吹得震天響,好像太子倒台,全是他一手推動似的。
可實際上,李北玄清楚。
贏高明今天的倒黴,完全是他自己作的。
荒淫、狂言、刺殺……哪一條不是自己往死路上奔?
硬要扯到李北玄頭上,李北玄都覺得自己冤枉。
所以,李北玄麵上絲毫沒露出惶急,反而裝出一副詫異的神色,假模假樣瞥了那中年人一眼。
隨後哈哈一笑,輕快道:“這大過年的,陛下叫我作甚?莫不是要給我發紅包不成?”
中年人聞言,有些詫異的瞥了李北玄一眼,心說這定遠伯,膽子是真大。
畢竟換個人被宣進宮,隻怕早嚇得手心冒汗了。
可偏偏,他還能打趣。
心態真是夠穩的。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隻微微一笑,伸手作了個請的手勢。
而李北玄也不再多問,大大咧咧上了車。
車軲轆碾過雪地,吱呀作響,一路駛向大明宮。
沿途的街市,張燈結彩,卻透著一股子壓抑。
坊間百姓雖然在準備年節,可氣氛卻沒有往年那麼熱烈。
朝堂風聲鶴唳,太子風頭儘失。
這消息哪怕百官噤聲不言,可紙裡包不住火,早已傳開了個七七八八。
市井之人雖說不懂朝政,可太子的名號,畢竟是國本。
一旦出了風波,整個天下都要跟著心慌。
所以一時間,連街邊百姓,都麵帶恍然之色。
而李北玄坐在車裡,聽著外頭遠遠傳來的爆竹聲,微微一歎。
“哎……這個年,注定不安生啊。”
……
車馬疾馳,不多時,已抵大明宮外。
宮門森嚴,金吾衛列戟如林。
李北玄下了車,收起吊兒郎當的笑容,換上一副得體的神色,隨著那白須中年人一路入內。
跨過重重殿宇,穿過回廊甬道,最終,李北玄被引至含元殿側殿。
殿門半掩,暖黃色的燈光透出來,裡麵靜悄悄的,隻有翻書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