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高熙為何一散朝,就急著走動?
這一點,贏世民心裡再清楚不過。
畢竟魏王贏高熙是個什麼樣的人,當爹的還能不知道嗎?
那小子文采確實有幾分,詩酒風流也算拔尖,可惜心性浮躁,沉不住氣。
稍有風吹草動,就忍不住上躥下跳,急著拉幫結派,急著表態,急著站隊。
眼下太子剛被自己當殿申飭了一頓,他第一個坐不住,急吼吼地往外跑去走動,簡直不要太合乎他一貫的德行。
所以,贏世民對贏高熙的表現,並不意外。
惱是有幾分的,但不至於吃驚。
而真正讓他心頭泛起波瀾的,是贏高熙去找的人。
李北玄。
為什麼是他?
這二人什麼時候關係這麼近了?
魏王跑到定遠伯府,能說什麼?
要談什麼?
他們能真談到一塊去嗎?
一時間,贏世民心裡滿是狐疑。
畢竟江山雖然打下來了,但要坐得穩,靠的不僅是鐵血,更要有一顆時時警醒的心。
所以贏世民平日裡最不放心的,便是朝堂上的拉幫結派。
而魏王跑去找李北玄,這個動作,已經足夠讓贏世民起疑。
於是,贏世民才忍不住,把李北玄喚進宮來,打算當麵問個清楚。
可偏偏,當他抬頭,對上李北玄那雙亮晶晶、清澈無辜的眼神時,他心裡的火氣和疑慮,居然一下子就卸去了大半。
“這小子……”
贏世民暗暗歎了口氣。
贏高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很了解那孩子的品行。
但反過來,他也了解李北玄。
贏世民很清楚李北玄是什麼人。
這小子向來八麵玲瓏,嘴巴甜得很。
朝中許多柱石大臣,甚至連年紀大的勳貴,他都能哄得樂嗬嗬,見誰都叫“叔叔伯伯”,擺出一副小輩模樣,人緣極好。
可那是人情上的圓滑,而不是政治上的勾結。
從李北玄出仕至今,他雖然和很多人關係不錯,但卻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拉幫結派過。
也正因為如此,贏世民才敢放心把許多麻煩事交給他。
畢竟,這世上聰明人很多,可大多數聰明人都繞不開一個字。
權。
這玩意兒,隻要有機會,誰不想染指?
誰不想扶植勢力,博取一份更大的位置?
可李北玄偏偏不是。
這小子聰明絕頂,幾乎可謂舉世無雙。
詩詞歌賦信手拈來,籌算謀略張口就來。
更重要的,是他一手推動了藍田工坊,把整個武朝的工藝提升了數個層次,硬生生開了一條和過往完全不同的道路。
這樣的才乾,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立刻被視為最大的威脅。
可偏偏,李北玄的性情,卻意外的好懂,甚至可以說簡單。
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犯懶。
一天到晚,不是睡大覺,就是躺在榻上不想動。
其次,是數錢。
鎮國公府、定遠伯府,甚至藍田工坊的賬冊,他幾乎都要親自過目,生怕漏掉一個銅板。
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單純的貪財,而是一種本能。
再者,他愛玩。
隻要是能圖一樂,哪怕是稀奇古怪的機械、戲曲雜耍,甚至青樓宴飲,他都要插上一腳……
除此之外,李北玄好像對其他的東西,都不怎麼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