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強調“條款巨大,需細細斟酌”,要求先交付部分痘苗以示誠意,邊用邊談?
更不行。
因為這等於默認接受了條款主體,隻是糾纏於細節。
武國完全可以以“條款未定,援助規模無法確定”為由,隻給一點點,吊著他,讓他在後續談判中更加被動。
而且,先給一點,同樣坐實了接受援助的事實,道德綁架依然成立。
那麼,能否試圖挑動武國內部的不同聲音?或尋找其他國家的調停?
遠水不解近渴,且希望渺茫。
李北玄既然當麵提出,那必然已經是朝堂共識。
至於其他國家?
誰願意為了一個被天花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楚國,去得罪正如日中天、手握救命神藥的武國?
一條條思路被提出,又被徐子升自己迅速否決。
每一條路,似乎都通向同一個結局。
被迫接受,而且還要承情。
想到這裡,徐子升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一生經曆過無數風浪,挫敗過許多陰謀。
但從未像此刻這般,感覺自己就如同蛛網上的飛蟲。
無論怎樣掙紮,都隻是讓那看不見的絲線纏繞得更緊,束縛得更牢。
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堂堂正正,每一句話都合情合理。
但組合在一起,卻構成了一個他無法掙脫、也無法破解的囚籠。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李北玄那年輕麵容下隱藏的、屬於勝利者的從容和算計。
那眼神仿佛在說:“我知道你看穿了,但那又如何?你有的選嗎?”
是啊,有的選嗎?
楚國沒得選。
他徐子升,同樣沒得選。
時間一點點過去。
終於,徐子升抬起頭,臉上所有的掙紮、憤怒、不甘都已褪去,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李大人思慮周詳,安排妥當。”
“貴國,準備如此周全,效率如此之高,實乃……實乃楚國之幸,百姓之福……”
“既如此……”
徐子升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一字一頓道:“既然如此,老夫豈能……豈能因瑣碎程序,延誤救治我國百姓?”
“那便有勞李大人,安排交接吧。”
“老夫……代表大楚,謝恩!”
說完最後兩個字,徐子升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身體微微晃了一下。
他雖然還勉強維持著儀態,但對麵的李北玄看得分明。
這位老臣的脊梁,在這一刻,似乎已經被無形的重壓,生生壓彎了幾分。
“哎……”
此時的李北玄心中,並無多少勝利的喜悅,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的悲憫。
他上前一步,虛扶了一下,輕聲道:“徐侍郎深明大義,以蒼生為念,下官敬佩。請放心,我立刻去安排,定以最快速度,將痘苗安然送達貴國手中。”
而徐子升則沒有再說話,隻是無力地揮了揮手。
他坐在那裡,仿佛能聽到遠方的楚國大地上,無數百姓因得救而發出的歡呼。
但似乎也能清晰地聽到,曆史對他這個簽下城下之盟的罪臣,以及他身後那個搖搖欲墜的楚國,發出的沉重歎息。
陽謀之威,竟至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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