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輕聲應道:“是父親!”
高歡掃了宴席圍成的圓,不免感歎:“韓陵之戰,用的也是圓陣!”
轉而麵向左側斛律金說道:“是清河公,大司馬......還有......還有敖曹救了孤!”
說到此處,不免歎氣,此中有哀亦有愧,高澄亦輕輕側頭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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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金見高歡神色有哀,立刻勸道:“大王,敖曹雖去,但他們四弟季式亦有敖曹膽識,想他當年不過一毛頭小子,隻帶七人就敢去追爾朱兆,如此悍勇,天下少有!”
“哈哈......孤記得,孤記得,敖曹都急哭了,他回來時還滿臉血,如今毛頭小子也留須了......子惠,如今季式官至何職?”
“父親,自仲密叛後,季式終日以酒相伴,仍領散騎常侍。”
高澄說完,見父親似有思忖,於是小聲說道:“父親,子惠如今兼任冀州大中正一職,不妨啟朝廷回授他此職?”
高歡微微頷首:“季式一身膽氣,不該消弭在酒甕之中!”
再聞陣陣擂鼓急促似落雨,高歡尋聲望前,一波胡服武士執旗躍入,隨鼓點騰翻躍空,旗風獵獵間武士身姿,宛若遊龍。
隻見武士繞過篝火一周,便引出斛律兄弟縱馬而入,雙騎並轡環火,時而鐙裡翻身,時而俯身奪酒,馬上英姿颯遝,引得滿場喝彩高呼。
高歡拊掌,笑著側過頭,調侃高澄:“你搞這些排場倒是在行。”
高澄神色並無歡顏,望了父親一眼,並無應答。
默默轉過頭,此時斛律金立馬起揚,彎弓向著篝火釋出一箭,“轟”的一聲,火焰猛地竄起丈餘,整個帷幔霎時通明,卻也散不開他臉上陰鬱。
兄弟倆利落下馬,右膝跪地抱拳:“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願大王千歲萬歲,帶吾等平定天下!”
高歡心中一震,頓時又急得一陣悶咳。
高澄立刻俯身輕撫父親後背,本以為徵音通心,能解父親鬱結,同時振奮士氣,卻也不知犯了什麼忌諱,惹得父親生急。
斛律金以為兩個兒子說錯了話,立刻起身關切:“大王,吾子失言......”
高歡沒等他說完,便擺手製止:“阿六敦莫急,孤隻是見兩年輕人,不免憶起懷朔光景,那時候......”
環視席間,昔日的懷朔舊友,竟無一人。
養大他的姐夫尉景尚在青州,司馬子如在冀州、孫騰在鄴都,劉貴、蔡俊、賈顯智早為黃土,侯景.....
想到侯景又是一歎,隨即又轉輕笑:“縱馬四野,彎弓逐鹿的日子,當真快意!”
“阿六敦,你是敕勒人,就為孤再唱一曲敕勒歌吧!”
斛律金緩緩抬頭,回道:“是,大王!”
當斛律金獨自清唱起兩句,樂師隻聽歌詞雖是豪邁向野,曲調卻是蒼涼。
相顧愕然之際,班首急忙低言:“快,塤笛跟上!”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斛律金滄桑嗓音混著塤笛嗚咽,高歡似乎真就看到天儘頭。
懷朔草原的四季輪轉,盛夏碧色,春秋塵煙,寒雪蒼茫。
高歡緩緩站起了身,由高澄攙扶著走出席位之間,合著曲調吟唱起來,眾將見了也相繼和聲,漸漸整個軍所都回蕩著這曲蒼涼之調。
老淚縱橫之際,又恍惚看到
城頭昭君,向著他疾奔過來。
草原那幫鷹犬老友,夕陽之下縱馬逐獵。
一路過來,與爾朱氏、與黑獺的一場場戰場回幕
玉壁城下攀上土山,又紛紛墜落的一個個亡魂......
雪粒子還未觸及火舌,便化作了虛無,他這一生啊,快意過,痛悔過,如今真就到了......天的儘頭。
再也未見的陰山,再也未見的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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