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華攜高澄後宅諸夫人以及子女,早早候在紫陌橋列隊相迎。
暮色漸沉,見遠處官道上漸漸現出旌旗儀仗。
眸中喜色難掩,不自覺踮足遙望,招呼著:“玉婷,彆再鬨了,你阿爺就到了!”
兩個小女孩這才停下了追逐玩鬨,跟著孝琬一起立在母親身側等待。
王含芷再為孝珩整了整衣襟,輕聲囑咐:“待會兒,你就立在一眾弟妹身後,向父親行禮!”
陳如娘聽了,便令乳娘抱著高延宗往後再挪了挪。
至車駕甫停,高澄輕挑繡簾,見一眾妻妾鵠立道旁,不覺眉間一蹙,麵上隱現不悅之色。
“阿姝,公主親臨相迎,你……是否下車見個禮?”
待父親喪期滿後,使秦姝脫去族妹之名,納入內帷在他看來該是水到渠成的事。
現在元仲華搞出這般陣仗,秦姝似乎也該下車拜見主母了。
但在秦姝眼中,周旋於高澄後宅眾姬妾之間,比直麵沙場千軍更令她局促難安,隻輕輕搖頭拒絕。
高澄見狀,也不再多言,斂衽振袖,躬身出了車轅,對元仲華躬身拜了一禮。
“怎勞殿下親自相迎,這實令子惠難安啊!”
元仲華也顧不得周遭目光,挽住高澄手臂嫣然笑道:“若不來出來相迎,隻怕在府中守株待兔,是難見夫郎的!”
高澄不著痕跡撥開了她的手,受了一家拜禮,便將兩個女兒各自抱起親昵一番。
環視四周,隻見屏退的路人已經聚滿兩道,低聲道:
“殿下厚愛,子惠心領了。隻是阻了這些行人在道,實難敘話。殿下若有細語,不如先移駕回府,容子惠細細領受。”
“嗯!”元仲華應了一聲,纖手微抬,目含期許望著高澄,盼著他能夠攜自己共乘。
高澄眸光沉視須臾,才略微傾身,附至元仲華耳側輕聲道:“車內已有女眷,恐有不便,還請殿下另乘鸞駕。”
說罷,不待回應便徑自登車,隻冷聲吩咐車夫:“回府。”
元仲華怔立當場,直到高澄車駕已動,才回過神來。
眼見朱輪漸漸行遠,隻能緊攥著袖口乾望,縱有嫉妒,縱有不甘卻都是無可奈何,隻能跺腳上車。
王含芷早已習慣了高澄的視若無睹,且這後宅的女人,誰不是這般待遇?
默然攜著孝珩,款款登上車駕。
“阿娘,為何阿爺都不與我們說話?”孝珩雖是稚聲,神情卻是與年歲不符的沉肅。
王含芷輕撫過兒子發頂,溫聲道:
“你父親是憂心阻滯道路。況且今日迎候的皆是內眷,被外人這樣瞧著,你父親心中難免不悅。”
略頓以後,又柔聲叮囑:“過幾日,你父親必會考校功課。二郎,你當好生溫書,莫要懈怠。
若是問了你的功課,你都答得上,你父親自然也就歡喜了!”
“嗯!兒記下了!”
木輪子滾滾碾過青石,車角銅鈴搖著碎音作響,高澄眸光鎖了秦姝半晌,見她始終無言,便輕輕牽過她的手握在掌心。
柔語說道:“阿姝,以往是父親攔著,但如今……如今已經不同了!我們的關係也不該再如以往那般不清不楚。
隻是我還沒法娶你為妻,待擺脫了高姓,納你到後院是遲早的事。
畢竟公主還是主母,不是說你得對她低三下四,隻是方才那般的情形,你該下車見個禮才是,全當給我個轉圜餘地。這下倒好,她又要記恨你了!”